假死后坐拥山河了吗(82)
天顺十年,是日大雨,我奉命于衢州整顿战事,打马行过街巷,恰好遇你,赠予一包金叶子。
你踏雨而过,我回望蹉跎。
岁月匡扶光景,于我情深不寿,思慕而终,一往不知休。
某日你想再来晏都,记得早点嘱咐于我。若是你不想再来晏都,时而不时看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也踏实些许。
留你名字在手,思来想去,也是寻到了你罢。
天顺十六年二月八日
写于晏都
他派三名侍卫,一个东游去衢州,一个南下去江州,另一个西上去漠北。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去寻求,但是这封信还是需要交到那个人的手中。
等到真正离别的时候,韩轲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一切和《情深不寿》话本子中,他就和男主角颢阳一样。
在思慕中,郁郁寡欢。
第36章
裴念唐至今都未能想到, 他能在禹州和解时臣碰面。
两个月前,他从街坊里买了些菜交给厨房后, 就打听到韩轲一行人早就去了临安的九旋塔,而后落败而归,韩轲还身负重伤,花满楼为韩轲忙前忙后的。
他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雨落如绵。
花满楼给了自己一些金叶子和行囊,就遣走了裴念唐。裴念唐背着行囊, 一路北上,从临安走到禹州, 到禹州时已经华灯初上。
他双手抓住行囊的布袋子, 勒在了自己的前胸之上, 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一路沿途流浪到禹州,身上还有不多的金叶子。
然魏德贤已然身死,自己现在也没了什么名分。前些日子,他还跟着韩轲四处游历, 现如今抬脚走进禹州城都要犹豫一番。
在人潮之中,他踽踽独行, 一路上经历了不少风雪。如今已经开春,四处都有着不少的活力。
禹州城, 乃是北明富城。其坐拥神庙, 方圆九重, 门各九幢。街坊市集, 游人聚集,摩肩擦踵,挥汗如雨, 帷幕成衫。至晚华灯初上,人间仙境,桃源自居。
可就是在人潮汹涌之中,裴念唐却看到了一个身影,他束起一头青丝乌发,身着一身已经很长时间都不穿的洁白衣裳,腰间依旧挂着偃月锥,但已经可以正大光明地挂于腰带上,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这个背影,似曾相识。
裴念唐倒吸一口凉气,飞速地拨开挡在他和那道身影中间的重重人流,撒开脚步,快步地奔向那道背影的身后,离他几步之遥,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前进。
这时,一个小贩提着糖葫芦的草棒子路过他的身侧,不小心撞了裴念唐一下。裴念唐脚下不稳,提着笨重的行囊走了几个方寸,不小心撞到了那道身影的背上。
身影似乎顿了顿,而后只听到“锒铛”一响,行囊掉落在地上。身影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个行囊,接着直起身子,捧起行囊放到了裴念唐手上。
抬眸间,两个人都不觉而震。
乌黑的眸子盛满裴念唐的身影,多年未见已然苍老了容颜,但所幸的是一切都在,安然无恙。在流淌的时光里,绵延不绝的日子里,裴念唐和解时臣重逢了。
天顺十六年,初春,灯火摇曳。望古与时臣重逢于禹州,至深夜,相顾无言。
“你......”解时臣眸中微动,吞吐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一个字儿。
裴念唐接过行囊,背在身上,对着解时臣微微一笑,道:“谢谢你。”
说完,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明明和心中最思念的人重逢,却突然变得胆怯起来。裴念唐攥紧行囊的提带,正要抬脚奔去,却被人拉住手臂,被迫转过来。
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解时臣微微俯下身抱住了自己,似乎还有些抽泣,他哽咽道:“望古......我不会忘的。”
解时臣带领着裴念唐来到了一处酒楼里,点了几份菜。两人安顿好后,裴念唐看了解时臣许久,良久之后,待菜被小二端上来后,吃了几口,才缓缓开口。
“索命门不是说不让穿浅色衣服,不让挂武器在身体明显处吗?”裴念唐说完,脑海里思索了一阵,而后又道,“时臣你是不是——离开了索命门?”
闻者听罢,只是眉梢轻轻上挑,而后道:“你现在才知道?”
裴念唐点点头,也附和道:“我也刚离开东厂。”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端着一碗茶经过了两个人的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坐到了离他们很近的桌子前,和那个桌子的宾客谈笑风生。
裴念唐观察到了这个细节,他撇开话题:“去梁上看看月亮吧。”
身为刺客,解时臣自然凭借着敏锐的眼力观察到了方才的一切。他抬起手打断了裴念唐下一步的动作,从袖筒里掏出一只哨子,用长袖挡住自己的唇,眼神示意了裴念唐。
他打碎了一碗热水,恰好在强烈的“锒铛”声之间,解时臣吹响了哨子,在舞台对面,有一个人默默地转了头,和解时臣对视一眼,便知晓了意思。
“你不是离开索命门了?怎么还用哨子?”裴念唐问。
却见解时臣的目光倒映着灯火,眉眼凌冽,倒也越发温柔,柔情似水,不可言说。
“可是,”解时臣弯下眼角,压下声音,低声细语地道,“这些哨子不知道。我只是让哨子们帮我查一下那个女子。”他将目光从裴念唐身上,转移到那名无名女子身上,而后道,“让哨子们帮我查查这个女子为何盯着我不放。”
趁着女人和宾客聊得正欢,解时臣便握住了裴念唐的手腕,攀上楼梯,又踏过房梁,来到了酒楼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