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女面相刻薄(72)
是他宋家没胆量, 是他宋钰没本事留住这门亲事!要怪就他自己不够能耐!
他其实也没想过让宋钰死的, 他只是觉得让这个人彻底消失, 不要在眼前碍事就够了, 迟早有一天,秦姝落会彻底忘记他,到那时, 他是生是死便都无所谓了。
可他偏偏命不好, 要死得这么早!
萧洵咬着后槽牙。
犹记得那时,父皇问他:“你当真要娶秦家女?立她为太子妃?”
他说:“既是我毁了她的名声, 自然要负责到底。”
“可她已有婚约。”
“若她退婚了呢?”
“你动手了?”
永嘉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四个儿子中,除去老大, 他最欣赏的就是他,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立他为太子。可……他性子太傲,又太偏激,尤其是自他生身母亲去世之后,越发一意孤行。
他叹了口气,道:“罢……她父亲是刑部左侍郎,母亲是靖西郡主,如今姑父又是江南总督,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不输李家,于你也确确实实是有利的。”
他看了看自己儿子,又道:“只是朕也告诫你,这秦家姑娘,远没你想的那么温顺。”
说来,永嘉帝对秦敬方很是欣赏,他不仅是他当年选中的第一批进士,更是这么多年他克制李家的一步棋,这也是早些年,他秦范宋三家结亲,永嘉帝不仅不阻止,还大方送上贺礼的缘由之一。
只是如今……
永嘉帝心底喟叹一声。
只消一眼,他便能看出来,那姑娘跟她父母有十分的像。
想当初太子对秦家女出言不逊一事,他虽明面上未曾插手,可暗中却也多次提携秦敬方,以作补偿,只是……那老狐狸都寻借口拒绝了。
以至于如今他妹婿都位居总督了,他还待在这个刑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不动弹。
若只说是不想为他尽忠,怕和同李家的人对上,他是不信的,当年秦敬方还不是刑部左侍郎之时,就敢举荐自己妹婿去江城任职,生生在李家的腹地插上一脚,可谓是富贵险中求。
他提醒道:“怕就怕,她和她父亲一样,嘴上不说,心里却记仇得很呐。”
永嘉帝慨叹道。
其实他没猜错,甚至是完完全全猜对了。
大婚过后的秦家宅院里,寂静无声。在一片鲜红的衬托下反而透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秦敬方坐在书房里,桌边烛火绰绰。
魏粱雨磨着墨,秦敬方下笔不断。
待写完之后,两个人相顾无言,静坐许久,谁也没有打破这平静。
最后,还是秦敬方将那奏折晾干收好,魏粱雨轻声问道:“想好了?”
秦敬方将奏折放置好,淡道:“你我在朝为官一日,孩子就顾忌一天。辞了也好,往后游山玩水,归期不定,旁人寻不见咱们的踪迹,孩子也没了后顾之忧。”
他笑笑,“更何况,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
“也罢,就不拖累她了。”
秦敬方抱着自己的妻子,他预想得很好,他早早地料到,以自己女儿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住这皇城里永无止境的压抑和孤寂,更不能接受一直被别人左右命运。
是以闹出祸事也是必然。
而他们夫妻能做的,便只是让孩子没有后顾之忧。
可偏偏,他们预料得还是晚了一步。
秦姝落往日压抑着的所有情绪都在此时此刻爆发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腔怒火和怨恨根本无法消磨。
范南汐听着她的话,也是大吃一惊,等回过神来才恍惚道:“阿落,这些话可说不得!”
秦姝落看着她苦笑道:“说不得?我如今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范南汐咬着牙劝道:“阿落,他若活着,定也不愿意见你像如今这般……”
“可他没活着!他死了!表姐!他死了!宋钰死了……是不是别人不说,你们都准备瞒我一辈子!”
她彻底将这遮遮掩掩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大声反驳道。
范南汐也吓得跪在地上,那匕首便从袖中跌落出来。
秦姝落看着那柄匕首……哪怕现在上面已经斑驳累累,她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送给宋钰的礼物。
因为那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还特意拿过去让朝云观的大师开过光……可她明明求的是保他平安,怎么匕首还在,人呢……人哪里去了……
秦姝落跪在地上,捡起那把匕首,便连萧洵此刻也不敢阻她。
恍惚间,她还记起好多事儿。
她记起……他写来的每一封书信,记得他说过等江城事了,他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妻,他再也不上战场……还记得去年端午,他一把把她抱上屋顶看龙舟……
她跪在范南汐跟前,哑声地哭喊着,“姐,我以为我认命了,我考虑了所有人,我以为我预想得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是十之八九……”
这场婚事让大家都满意欢喜了,连她都认命了。
可是宋钰呢……
秦姝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碎了又碎,往日种种回忆此时此刻都在脑海中如幻影一般不断地出现……
“可是宋钰啊……啊……我以为他能活着的,我真的以为……我宁愿他恨我……姐,姐……宋钰,是我害死了宋钰……啊……宋钰……”
她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心都快碎了。这世界上没有语言能够描绘她此刻的痛苦与无奈。
她曾经有过一个那么温柔和善良的爱人。
她以为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她以为他也会是这场婚事的受益者,至少他性命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