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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69)

作者: 血之青 阅读记录

终于,在潮湿而漫长的冬夜里,天际线迎来一轮朝升的太阳,云海翻滚着浪潮,明亮的火光被不断折射反转,最终状如火海般灿烂。

田超杰打开窗子,只觉神经舒展,松了口气:“天亮了。”

阿命看向远方的晨曦,让马国安去请医官:“今晚必须让他挺过去。”

刺客浑身发热,怕有不好。

马国安小跑着走了。

早上,伊奇送完信回来,阿命让他回去休息,叫呼硕来顶班,哈童则在孟泰府上盯着。

她再度点上烟杆子,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等到呼硕来了,才瞥他一眼道:“布政使司可有动作?”

此处布政使为三品官员蔺方元,一介清官,盛名流传南魏之地,如此清流不像会与孟泰之流同流合污。

呼硕立时摇头:“此前您书信暗访过蔺大人,我和伊奇也曾暗中监视,并无不妥,不过——”

阿命轻笑一声:“让我猜猜,照磨所?理问所还是经历司?”

田超杰听不懂他们说话,但是通过依稀的几个南魏字词,大概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呼硕:“是照磨所,南魏的照磨所向来掌管文书一事,这几日我与卫所的几个锦衣卫进去查验,的确发现与京城的往来书信,这些书信邮寄地点初时看还不以为意,后面与老阿爸传来的消息对应,皆是庆愿在京城的暗桩。”

女人闻言沉思着,抽了口烟,披着褂子从椅子上起身,指示道:“只怕不只照磨所被渗透,昨夜司狱司的事儿你应该都清楚,那贸然冒出的两队人马不是孟泰所指示,倒是后面那个放火的像是孟泰所为。”

呼硕点头:“前面冒出来的两队人应是庆愿所指派,她的手长,中间人隔着一层又一层,若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去抓她的踪迹,只怕难于登天。”

女人披着褂子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初升的娇阳,指尖点在窗棂处:“只怕还有隐情,那两队人马招得太简单,反而像是故意祸水东引给孟泰,若真是庆愿所为,她便是想要切断范享贵等人与京城的联系,止损于九江。

但抓住她的踪迹没这么简单,再晚些我亲自审一审这范享贵,他只要一张嘴,这些小动作都无所畏惧,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

呼硕知道她的顾虑,猜测道:“是金文栋那边?”

阿命:“他手下的人不老实,孟泰被逼得狗急跳墙,指不定会与当地兵将联手来对付我们。”

呼硕疑惑:“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阿命眯起眸子:“说不准,京城最近局势很清晰,季明叙按照我说的进宫上谏,提议塞一个九江总督过来,如此便能省去庆愿很多的算计,以免她派个毒瘤来九江恶心咱们。”

呼硕严肃地点点头:“那下一步如何是好?”

阿命瞥了眼床上昏睡的刺客:“等他开口,再等皇帝将咱们的九江总督送过来。”

“是。”

有呼硕在,加之天大亮,阿命扔了烟杆子,在司狱司的值房睡了一觉。

京城,关于阿命的流言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有人刻意将其丑化,与时下正热的地下黑市相联系。

半个月过去了,九江水深火热,远在京城的皇帝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总督人选。

他忙得焦头烂额,每日还要对付都察院的文官,以及厌世孤僻的新任太子吴江宁。

曾经的宣王,如今的太子——吴江宁虽然已经搬进东宫,可却总是固执地回宣王府长住。

哪怕为此他每天都要多花一个时辰在路上,他也乐此不疲。

皇帝很是无奈,劝道:“吾儿何苦如此,父皇子嗣稀少,你如今年长,也应留在父皇身边随侍左右,为何频频弃父皇而去啊?”

吴江宁听到这种话,会先沉默半晌,随后就乖乖听话,留在宫里待一段时间。

他处理政务上不如季明叙有天分,什么东西都学得很慢,唯有一点,对待官员们很和善,因此原先不少对他的无能颇有微词的官员都偃旗息鼓。

季明叙在这段时间里会经常入宫“送礼”,实则是为皇帝推荐一些总督入选,再替吴江宁解决一些他举棋不定的国务,日子转瞬流失。

是以,当阿命的那封文书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呈上太和殿时,就像平地起惊雷,炸得整个朝廷左摇右晃。

庆愿党派的官员率先上书都察院,都察院的言官们发觉确有此理时,就会去太和殿吵架。

保皇党的官员数量很少,但是个个职权都很大。

当朝内阁阁臣虽然权力很大,但是皇帝上朝频繁,因此许多事情由不得他们独断专行,就被皇帝一人解决了。

今日,朝堂上气氛却有些不同。

因为权力仅次于徐文达的阁老,也是坚定的保皇党的沐家家主——沐阶说话了。

行内阁之职的阁臣们都知道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事商于内阁,不可露于朝堂之上。

朝堂大事底下的小虾米吵一吵就可以了,阁臣这些大人物,就算有意见在背后提一嘴就是。

但今儿个沐阶在朝上冷哼一声,嘲讽道:“一群居心叵测之辈,岂有仗义屠狗之胆。”

方才将阿命骂得狗血淋头的御史,闻言立时闭上嘴,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再被沐阶注意到。

徐文达察觉气氛压抑,便淡淡看了眼沐阶:“沐大人素日清高,怎今日义愤填膺。”

沐阶闭上眼老神在在:“有些人管不好他的狗,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就把这狗拎出来教训一顿,徐大人若是有意见,不如就向陛下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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