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惹高岭之花后(96)
“嗯。”许青怡轻应了声,又问,“虎符是容回离京前陛下特意给的吗?”
杨周摇了摇头,砍掉眼前的杂草。许姑娘不是别人,他便也直说了,“虎符,自陛下登基以来,便一直在殿下手中……”
攥进了衣袖,许青怡感觉胸口有些闷,心口一块石头不上不下。
天子当真能如此放心一个贵戚之卿么,还是一个名正言顺宗子?
陛下尚是皇子之时,依照定律到北周为质听学两年,曾同季南云情投意合。阿云说,他并不想做帝王,当时许青怡是信的。
只是如今,她同容回在一块儿,也开始同靖阳夫人一般开始担忧帝王之心。毕竟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许青怡强压心中异样,跟着杨周奔走,一路上马车小船轮坐,终于在第四日傍晚时分赶到风原城。
杨周出示一纸通牒后立刻有人放行,并护送他们到了一处小院。夜幕降临,城门下钥,一路的提心吊胆暂得平息。
打探完宅院四周,许青怡问:“两三日后,他应该就能过来了罢?”
杨周心中担忧,殿下此去风险甚大,两三日是最好的猜测了,“按计划,是这样。”
他心脏狂跳如麻,等待的痛苦像被虫蚁一点点吞噬血肉。三年前,殿下到林州办事,他不过是被离开几日,就寻不见殿下的踪迹,等再见到殿下时,已经是几个月后。若非许姑娘相救,他只怕见不到他家殿下了。
三日后,两人一番乔装打扮在城门口的茶馆用了一天茶也没瞧见容回身影。
直到城门封锁,两人才忧心地回了院子。
三更天,明月高悬,清冷月色笼罩着风原城满城灯火。许青怡神智清明,无声凝望着城门的方向,心口跳得愈来愈快。
才第三日,她便急了这样。照理说,晚一日半日也正常,只是她太害怕了。
怕他受伤,担忧他性命安危,也怕他手上的证据被销毁,前两日才查清安州的税收多半进了程家的口袋……
“杨周,他遭人暗害多次,这次不会了罢?”
杨周自然也担心,不料许姑娘比他忧心更多,这几日里各种不好的设想都想了一遍,他只好宽慰道:“殿下多次大难不死,不会有事的。”
杨周想起殿下的嘱托,如果他未曾跟上来,则立即拿着圣旨让周大将军拿了那些偷运的私兵兵器再立即入京,围了皇城外程家的军队 。
忧心之际,门外一阵骚动,又即刻归于寂静,接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急速又仓促地走近,不对,应该说是阔步跑了进来!
许青怡和杨周慌忙站起来,小跑到门前,因着过于着急她甫一抬脚出了门槛就硬生生撞在一堵肉墙上。
松香气混着少许水莲花香霎时漫入鼻尖,许青被撞得眼眶一热。
她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直接搂上来人精劲的腰间,嗓音霎时嘶哑,“怎么那么晚?”
还没来得及说话,腰间便被人紧紧抱住,容回动作一僵,双手顿在空中。
垂眸看了眼她细软的青丝,心下一软,他愣了愣,双手不受控制地揽住她,大掌僵硬地在她纤薄的后肩轻拍,“身份暴露了,不过没事。”
“暴露了?!他们怎么会知晓殿下的身份?”不等许青怡开口,一旁的杨周霎时跳了起来。
容回横了一眼过去,沉息一瞬,简单解释道:“王显手上有兴州的来信,另外林二替我受了伤。”
另外,秋枝竟然跟在王显的追杀他的人中,以为是一个弱女子他不够防范,谁知秋枝竟然是想要他的命,若非一个心腹林二替他挡了一刀,想必现在还赶不过来。容回急忙让人给林二止了血,再服了隔山的解药才将人带过来。
而他此行假意去了兴州,要么是京中有人疑心,要么是有人担忧他抢皇位,故而派人到兴州去探查,这才有了这回事。
埋在容回怀中的许青怡听到这话也倏地抬头,急忙推开他,上手就要解他的衣裳。
一见此景,杨周顾不上没问的话三两步跑了出去,“啪塔”一声合上门。
“我无事。”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容回紧攥衣襟不让许青怡拉开,他当真没事,不必查看。
见他抗拒,许青怡再担忧也只好松了力道,双手还攥在他两侧衣襟上,红着眼眶,“当真,没骗我?”
容回这副模样她不是没见过,从前想帮他看看伤口,手还没碰上,他便下意识合拢衣襟,不让她看。她只当那是羞怯,可于她一个医师而言,这只是看病罢了。
容回急忙低头,对上她慌乱湿润的眼神,动作有些僵硬,还是安抚式地在她嘴角亲了亲,“真的,不骗你。”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唇上短暂的柔软让她有些恍神,容回唇瓣有些干燥,定是一路紧赶慢赶引起,她险些因此缴械投降,但心底那抹不放心还是压过一时的浓情蜜意,她问:“就算……就算没事,你也很抗拒我看你么?”
容回被这话一噎,“不是,我不是不想让你看,也不是想让你……我只是,只是说……”他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三个字,“这样不太好。”
这副结结巴巴的模样,看来他是真没事,许青怡抹了抹眼下,抿了抿嘴,“怎么不太好?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一路急着奔走,容回胸口不规律的起伏还未平息,他嘴角顿了好一会儿,才难言地说出几个字,“……你还是闺中姑娘家。”
许青怡不禁眉头一挑,这个时候才说这种话。
她早看过摸过了。
“你说要对我负责,我迟早会看到,早看晚看有甚区别?”她在一旁嘟囔着,眼见他安然无恙,她才起了暂时逗弄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