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贼船后她每日都想逃(2)
严司直吓得两手一抖,手里攥着的鞭子瞬间落在地上。
薛嘉玉低头看了眼那飞镖,气息尚有些紊乱,还未缓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往门外一看,恰与那人四目相对,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中寒意四射,浑身上下散发出上位者的气息。
他一袭青衣,身后跟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侍卫,只瞧这男子敛着一双剑眉,面若冰霜,当有一副狄公模样。
听闻大理寺新上任了一位年少有为的少卿,才刚及弱冠不久就已官居四品,而且断案秉公执法,在定罪时也会讲究法理情。
不过也有人道,这位少卿来路不小,平日都是锦衣玉食,尤其爱在那东市的酒楼与友人把酒言欢,恐是来自世家大族。
若真如百姓传言那样清正,想必想要洗脱嫌疑并非如登天那般困难。
严司直仓皇间转过身行礼,“见过裴少卿,不知少卿怎的来这儿了?”
裴砚两手背在身后,身材颀长,迈着步子缓缓走来,他冷眸微眯,看地上跪着的严司直如同看蝼蚁一般,“严司直,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的牢狱动用私刑?”
薛嘉玉知道这是个天赐良机,她抬起右手指着前方的严司直,痛哭流涕道:“少卿,民女是冤枉的!大理寺尚未定罪,这严司直就开始对民女严刑拷打,想要屈打成招。本以为严司直是受了少卿的命令,不曾想竟是滥用职权、阳奉阴违!”
严司直被她气得牙痒痒,但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好裴砚,他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回大人,这人证物证俱全,可薛氏死活不招,甚至还想申冤,普天之下哪有这般道理?传出去都怕坏了大理寺名声。”
裴砚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平身,他的视线越过严司直,停留在了那靠在墙边的小娘子,白色囚服被鲜血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他偏头吩咐侍卫金羽,“去太医署请位太医过来。”
“是。”随后,金羽便马不停蹄赶往太医署。
裴砚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严司直一番,言简意赅地吩咐:“出去。”
见他不再深究,严司直连忙赔笑,“是是是!”
待那严司直离开后,牢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薛嘉玉忍着剧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伤口再度冒出汩汩鲜血,她挺直腰板,冲他行了一叉手礼,“少卿,民女是被凶犯当做挡箭牌了。可否听民女细细道来?”
裴砚瞧面前这位小娘子身负重伤,面色惨白,但却毫不灰心丧气,反倒为自己陈情,他倒觉得这薛娘子是个有韧劲的。
“你起来说吧。”
此话乃是她不曾料到的,原以为大理寺的官员个个都视囚犯如草芥,不曾想竟也有体恤囚犯的少卿,薛嘉玉看向他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分好奇。
裴砚见她迟迟未站起身来,甚至还瞧了他一眼,便以为她是因腿上的伤痕,无法靠自己站起来。
此案尚未结案,裴砚自然不能让疑犯在大理寺出什么差池,无奈之下,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扶她。
薛嘉玉下意识将自己手上的血迹往衣服上抹了抹,但有的血迹已然风干,无论如何也擦不掉。
她一边靠自己艰难地站起来,一边局促地笑了声,“多谢少卿好意,只是我这双手沾满了血迹,怕脏了大人的手。”
裴砚微一挑眉,收回了手,他将话题引到正道上,“你刚说你是被当做挡箭牌了?”
“没错,民女昨夜”
昨夜,她记得自己刚从食肆买完东西回家,就恰好碰见了喝醉的王诗,那王诗同她有点交情,毕竟二人都住在西市。
可王诗却趁着酒意无休无止地纠缠她。
她多次反抗,却还是被王诗抓住了可趁之机。
在王诗靠近她的时候,一股淡雅迷人的香气随风飘来,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鼻腔,又因这香味实属罕见好闻,薛嘉玉下意识多嗅了几下。
想到这里,薛嘉玉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她紧蹙眉头,接着向裴砚解释:“等我将王诗赶走,回到屋里,我便觉得脑袋有一些晕乎乎的,不到半个时辰,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熟了过去。”
听了这么一大段,裴砚也开始疑惑起来,他曲起右手,手掌心搭在左手手肘处,左手手指则是捏着下巴,呈一副思考状。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趁着你熟睡的时候,将剑偷偷放进了你的屋内?”
她猛地一点头,“没错,这件事情做得几乎滴水不漏,想必凶犯早早就计划好了。”
好歹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不论是真是假,裴砚都不可能不管不顾那些证据,就随便听信薛嘉玉的话重新假设案情,因此也并未全信她的话,旋即他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可又有谁能够这么费尽心机害你和王诗?”
是啊,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冒着风险害他们呢?
薛嘉玉目前也没有想通,不过她忽地想起了一个被二人遗漏的点,“大人,香气!当时我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很独特的香味,不像是市面上那几款寻常的香味。兴许致使民女昏昏欲睡的就是那香味呢?”
“那为何王诗闻了那么久都还未昏昏欲睡呢?而且照你所说,他喝了那么多酒,不该比你更快产生反应吗?”
话刚一落地,金羽就把太医带过来了,“闻太医,快帮她上上药。”
闻太医素来有一别名,叫“大理寺专用太医”,因为来的次数过于频繁,他已经对这些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囚犯司空见惯了。
他将衣袖和裤腿全都卷上去,看见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又抬眼看了眼面前这位一直咬牙忍痛的小娘子,还是不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