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贼船后她每日都想逃(6)
坐在高位的裴砚眸光微闪,目光中掺杂了几分探究。
王夫人被世道驯服得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甚至觉得薛嘉玉刚才那些话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世上哪有一辈子都不嫁人的女子?再者,考取功名、下海经商是女子应该做的事情吗?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男子?就算你说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痛下杀手,那你倒是说说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对大郎下手?”
她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王夫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当然是您啊,王夫人。”
王夫人的眉头陡然一皱,声音不禁又拔高了几个度,“薛氏,我看你是疯了吧?”
一旁的寺正听见这句话,也霎时间懵了,“薛娘子,王夫人可是死者的娘,虎毒尚不食子,王夫人怎可能害死他?我们知晓你急于撇清嫌疑,但也不可乱说话呀。”
薛嘉玉冲着沉默寡言的裴砚行了一叉手礼,“回少卿,方才在牢狱中对民女严刑逼供的严司直乃是受到他人贿赂,且王夫人一直咬死民女就是凶手,若真是为自己儿子担忧,难道不应该是积极配合大理寺查案,等一个水落石出吗?王夫人尚且未亲眼目睹民女行凶,凭何因可随意捏造的物证就断定我是凶手?”
裴砚的眸中划过一丝狐疑,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到王夫人和雁萍身上,“王夫人,上堂之前,我曾托侍卫去查验了一番,得知你并未有远房侄女,只有寥寥几个侄子。所以,这位雁萍姑娘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王夫人未曾料到这位新上任的少卿竟会去查她的事情,她慌乱间将两手撑在地面,抬头直视裴砚,“回大人,雁萍乃是我一好友之女,幼时双亲去世,便被一户人家抱养,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才找回雁萍的,对她视如己出,对外便称她是我的远房侄女。所以裴大人查不到我有远房侄女一事也是合乎情理的。”
她还不忘在一旁添把柴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可笑,“对外声称雁萍姑娘是你的侄女?那为何民女在西市住了这么多年,都未曾从谁人口中听说王夫人有一侄女?王夫人,这可是大理寺公堂,莫要撒谎才是。”
王夫人偷偷捏紧双拳,指甲仿佛都要将那掌心掐出血来,她紧紧咬着后槽牙,“大人,民妇绝无半句虚言!”
剩下的时间里便是裴砚同寺正、寺丞一同商议此审最终结果。
薛嘉玉用手理了理衣袖,目光根本没放在王夫人身上,“王夫人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王夫人藏住内心的惴惴不安,“你这般污蔑我,却又拿不出半点证据,也定不了我的罪。”
“我确实拿不出证据,但大理寺可就未必了。”她冷冷地掀起眼皮,目光犀利,如一把把冷冽的寒刀,“而且我记得黑市的东西都不是光靠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吧?尤其是像鬼仙蛊这种剧毒。”
此话刚落,三位大人便已商议出了最终结果。
王夫人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骤然冒出的汗水,连忙跪好。
裴砚站在中央,两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他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因证据存疑,故释放薛氏。针对物证,大理寺会进行深入勘察,定会还百姓一个真相,让死者在九泉之下方可安息。”
待王夫人和雁萍两两搀扶着离开公堂后,裴砚神神秘秘地将她带到自己办公的地方。
她尚未来得及询问,就见金羽抱着一个木盒子迎了上来,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冬黎子。
不用裴砚吩咐,金羽便知他心中所想,“薛娘子,你闻闻,看是否是那个香味?”
深知此花作用,薛嘉玉仅短暂嗅了一下,她不可置否地颔了颔首,“没错,就是此花。”
裴砚坐在椅子上,两手自然搭在膝盖上,吩咐金羽:“将此花收好,再去向那些斜阳山附近的人家询问一下此花。”
“是。”说着,金羽便将盒子关好。
“等等!”
她大步向前,面上赔着笑容,“大人,这花可否分我一点?我今日瞧那王夫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把我掐死,送给王诗陪葬,况且先前我又在堂上堵了她的话。若是王夫人欲报复我,我亦有防身之物啊。”
裴砚深知此人留着还有作用,便也同意了,“金羽,分一半给她。”
金羽打开木盒子,盯着只有一朵的冬黎子,陷入了沉思,“大人,只有一朵冬黎子。”
只见薛嘉玉摆了摆手,嫣然一笑,“给我几朵花瓣即可。”
无奈之下,金羽只好将呈堂证物摘了三朵花瓣,放进一个密封性强的小木匣子里,“薛娘子,请拿好。”
她双手接过木匣子,因身上还穿着带血的囚服,只好先将其揣进了袖子里,见裴砚找她已无旁事,便偷偷迈着步子跑了。
刚至自家门前,正欲开门进去,她的口鼻便被一张带有迷香的手帕给捂住了,迷香药性强大,薛嘉玉尚未瞧见那人的长相,便已倒地昏睡过去。
再一醒来,已是深夜。
薛嘉玉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地上,她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此处是一座破落荒凉的寺庙,红墙金瓦,杂草丛生,旁边还供着断了手的观世音菩萨,阴风阵阵,寒风刺骨,顿觉毛骨悚然。
尚未来得及继续探查,一阵愈加清晰的脚步声落在了她的耳畔。
她还没有摸清绑架自己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况且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处,不敢轻举妄动,只偷偷将袖中那木匣子打开,单手捂住鼻子,接着合上双眼,继续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