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 姐一心高嫁(67)
心口坚冰一样的嶙峋的怒意,也化为轻柔的情愫,流淌在心口,极为熨帖。
小姑娘发间插着他送的定情玉簪,她的态度足够明朗,旁的便都不重要了,都依她吧。
“好,我不教训他。”裴昭走到一旁,坐到清凉舒适的藤心椅中,慢条斯理道,“你们聊,不必在意我。”
魏祎行总觉哪里怪怪的,但他着急哄苏滢,并未深想。
裴大哥留下,是怕他伤着苏滢吧?
当着大舅哥的面,确实得收敛些,魏祎行低头望着苏滢,近乎低声下去:“苏表妹,我不想再等了,等过几日休沐,我便请媒人去徐家提亲,好不好?弄丢香囊,是我的过错,往后我会好生补偿你的,你别生我的气。”
她两番拒绝,已说得很清楚,魏祎行怎就执迷不悟呢?
苏滢瞥一眼裴昭,捕捉到他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既懊恼,又无奈。
早知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般棘手的地步,她就不该招惹魏祎行,更不该忤逆裴昭,答应嫁给魏祎行。
“魏二哥,你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我,我不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子,你若看到我真正的一面,只怕会后悔与我议亲。”苏滢语气轻柔,脸上却火辣辣的,她一句句揭开自己的面具,“魏二哥,你是很好的郎君,我不能误了你。”
她语气郑重,怎么也不像在说谎,魏祎行却听得茫然不解。
“你不是因为香囊,才执意悔婚?”魏祎行轻问。
苏滢摇摇头:“不是,那香囊,你只当我从未送过吧。”
魏祎行不理解,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裴昭沉声打断:“魏二,你们并未定亲,何来悔婚一说?”
魏祎行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天色已全然暗下来,裴昭送苏滢回去,经过一处幽静的树影,他顿住脚步,轻轻将身侧沉默许久的少女揽入怀中:“你没有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霸道,执意将你留在身边。”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衣香,苏滢鼻尖一酸,泪水终于落下来,洇湿他衣襟:“终究是我对不住魏二哥。”
“傻姑娘,若魏二不喜欢你,你以为送只香囊,他就会急着与你定亲了?”裴昭轻轻抚了抚她发髻,温声哄,“一家有女百家求,各凭本事罢了,你没有错,我也没有对不起他。”
“我唯一后悔的,便是那晚没有握住你的手,反而说了言不由衷的重话,将你推远。”
第34章
真相(二合一)
◎“我裴昭要娶的,只是你苏滢。”◎
昏倒那晚,闻岳做了一宿噩梦。
次日在大理寺,昏昏沉沉,忙到晌午才发觉额头烫得很,
他交待一声,告了半日假,自去药铺抓了药回来吃。
午膳也没吃,自己煎了药,发一身汗,热症退下去,神志清醒不少。
他刷净了铁锅,打算如往常一般,煮一碗葱油素面将就果腹。
笃笃,院外传来叩门声。
“来了。”他扬声应,放下刚拿起的水葱,擦了手,快步出去开门。
“闻大人,在家呀?”院门外站着徐思危。
看到闻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闻大人头疾可好了?怎么看起来仍是精神不济?”
闻岳摇摇头:“我没事,午膳没顾上吃,正要煮吃的,等吃些东西就好了,多谢徐大人挂念。”
来者是客,闻岳把人往屋里引,准备沏壶茶。
经过灶房门口,徐思危随意往里瞥一眼。
“这可不巧,犬子今日弄来些新鲜鹿肉,我此来就是想邀闻大人一道用晚膳呢。”徐思危说着,发现里头还没添柴生火,细一看,那灶房里头干净得很,灶台上就几根水葱,一撮手擀宽面,他不敢相信,“闻大人平日里就吃这个?”
“让徐大人见笑了。”闻岳坦然应对,并不觉得粗茶淡饭有什么丢脸。
徐思危打量了一圈他的小院,不由感慨:“闻大人当真是两袖清风,吾辈楷模。”
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这样朴素的好官了。
“下官斗胆,还就交定你这位朋友了。”徐思危说着,语气爽朗,“走,去我家喝酒吃肉去!”
蓦地,闻岳脑中浮现出在徐家看到的身影,与记忆深处更年轻的倩影重合。
他没有拒绝,任由徐思危拉着走了。
走进徐家,看到院中树荫下张罗膳食的徐淑君,闻岳眸光微微晃漾。
当年坠下山崖,他的脸被树枝、石块划伤,破了相,得亏闻兰和岑泰心善,拿出所有积蓄寻医为他治伤。
后来,伤是治好了,也没有留疤。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长如今这副模样。
直到见着淑君后,他陡然忆起往事,方知自己已是面目全非。
他变化太大,就连昔日最亲近,最挚爱的枕边人,也丝毫辨认不出。
难怪这些年,他仕途顺风顺水,没再遭受当年那样的迫害。
逼迫父亲顶罪的仇人已然故去,可那人贪赃枉法,逝后去能保有清名,甚至仍能惠荫子孙,哪有这样的道理?
醒来以后,闻岳便想好了,他暂且不能与淑君相认。
得等找回当年遗失的证据,面呈皇上,为父亲沉冤昭雪,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确保淑君和女儿不会有危险,再与她们相认。
十四年前,他忍痛与淑君和离,也是不愿她们同陷险境。
当年,他以为会成功,很快与妻女团聚。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十四年!
女儿,对,公堂上让她主持过公道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名唤苏安然,何时改名叫苏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