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26)
晏乐萦的手在颤抖,眼皮也在轻颤,在对方肌肤上略微突起的伤疤是那样突兀,让她忍不住曲起指尖,想要逃避。
朱唇抿紧,杏眸微垂,有泪洇湿眼尾。
长睫颤动间,晶莹泪珠欲坠不坠,这下她顺着他的话道:“你说的对,我清楚……”
她清楚,自己背上不也有过那么一道鞭伤么?季淮偏爱持鞭伤人,鞭痕虽不致命,却次次是狠辣折磨,叫人生不如死。
她的伤,由季淮所为。
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亦是。
所以那日在江南,他才特地那样问她,问了好几遍。
见他不语,她迟疑着关切他,“……疼么?”
方才想着躲开,这会儿她却打算主动触碰,季砚神色略沉,挡开了她的动作。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男人眉峰微皱,面露不悦,“你以为朕还会信你的虚情假意?”
晏乐萦沉默,指尖与他擦肩而过。
他不再迫她与他直视,也不再靠近,径直将那身干净的亵衣换上。
那些斑驳狰狞的伤,既然无法触碰,一切便又变得虚无起来。
短暂寂静中,唯有衣料摩擦声。
当然是有难过的,晏乐萦心想。
纵使青涩懵懂的爱已淡去,季砚仍是她整个少年时期的玩伴,陪伴她从幼年直至将要及笄,是旧年里如同半个亲人般的哥哥。
可正如他不再让她喊哥哥,旧事已逝,难过比不上此刻心底不断滋生的惊恐。
见他更衣,晏乐萦也想重新去拿自己的外衫,季砚的目光却眄视而来,她只好“委委屈屈”作罢。
她彻底明白季砚在猜测她与人勾结,而且清楚猜到那个人是季淮。
更有可能,他心中已然确认。
“我心知,陛下因为当年的事记恨我……”美人偏头,泪落得越发汹涌,抽泣间,感受到季砚的目光仍然灼灼。
不,还没确认。
于泪水朦胧间,晏乐萦再次小心窥他神情,青年岿然不动,唇色微抿,那双墨玉似的瞳尚是静悄悄,仍在观察着她。
“你怨我,怪我,恨我,皆是人之常情,是我违背诺言在先。远赴江南前,还因惊惧对你说了许多狠话。”晏乐萦杏眸通红,眼中暗光流动,抽抽嗒嗒说了不少话,“可那时我年岁尚小,突逢变故,并不知如何应对,才行事过激了些……”
“惊惧?”季砚似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对……”晏乐萦哭得越发凶,“陛下,彼时民女不过十四,尚未及笄的年岁,家中骤然遇难,面对陛下的挽留不知所措,话才说得重了些。”
季砚未语。
漠然的视线令晏乐萦无所适从,迫切地想要在淡去的往事中寻到对答的转机。
昔年,的确是她弃了诺言离开他,可也确有无奈。
灾祸纷至沓来,令人措手不及,先是姑母被人检举与前朝勾结,后是自家被贬,她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及到他。
说起来,当年的他,不也是类似的境地么?
又有何好怪罪她的呢。
“昔年……”季砚瞧着她泪眼盈盈的模样,倏然道,“你恐怕,巴不得朕死吧。”
第18章 无话可说那也叫背叛吗?
晏乐萦面色苍白,“陛下这是何意,我如何会这样想?”
“朕再问你一遍,你清不清楚这伤从何而来?”季砚似失了耐心,薄淡的眼眸流露不虞和一丝厌倦。
随着他的质问声,晏乐萦晓得他真的怒了,心下微慌,这次做了决断,“晓、晓得,应是…废太子,季淮。”
若再搪塞,恐怕事态当真不可控。
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他的眸乍然深暗,晦涩不明,如会将人吸入其中的漩涡。
晏乐萦也有了片刻迟疑,毕竟她做不到猜测到对方的所有心思。
可也只能咬着牙,凭感觉去蒙,“民女还记得些昔年的朝堂风波,彼时,陛下也被卷入其中。可您尚在韬光养晦,不比废太子锋芒毕露,行事自是步步艰难。”
说着,她想起了更多往事。
当年她的姑母被指摄政,连带着微末官位的父亲也遭殃,可前朝所指荒唐,说他们一脉连党支持的是季砚。
季砚彼时无依无靠,那指控分明是空穴来风。
先皇查了又查,也只能查到晏乐萦与季砚关系密切,可也仅此而已。
姑母与她的父亲所支持的另有其人,此事平息后,大人们嘱咐到她头上,至多是叫她少与季砚接触。
可那时,她尚且懵懂,心存许多烂漫幻想。
她以为大人的事与她无关,就算短暂要与季砚疏远,只要风头一过,一切也会拨开云雾见青天。
季砚肯定也能熬过去。
甚至,她还曾天真地向季砚撒过娇,说待风波平静后,待她及笄之时,他一定不要忘记诺言来娶她。
那时候……晏乐萦想了想。
少年虽面露疲态,仿佛被近来之事折磨得疲惫不堪。
但他很快说,好。
那时候他的眼中满是温柔与期盼,好像真能化开所有的艰难险阻。
可事实自然不是那样。
放下回忆,晏乐萦话音一转:“民女离开京城的几年,根本无法从民间得知陛下的事……”
晌午之时,日光通彻,饶是红木荷花屏风遮住些许光线,一切依旧清晰可见。
晏乐萦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男人俊美的脸。
还能看到他赤。裸劲瘦的上身,那紧实而有力的轮廓线条,白皙温润的肌肤。
如此直瞪瞪瞧见个上身裸露的男人,方才还被他死死按在身前无法挣脱,她本该羞赧、羞恼,抑或是干脆些,换个思路,依着平常性子去欣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