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54)
她颤抖了起来。
第30章 一串葡萄再多嘴一句,便换个吃法。……
晏乐萦当真被吓住了。
她有想过这个被叫来的宫人会是凄惨的,可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到对方会如此凄惨。
女子形销骨立,浑身几乎仅余下一具骨架,似乎还病痛缠身,那张脸更是尽数生满烂疮,那股恶臭便是源自这些反复溃烂的伤疤,血腥气亦是,整个人看起来可怖至极,简直就像地府里钻出来索命的恶鬼。
还口口声声说着,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这是一个被季淮折磨过的宫人。
也是……季砚手下的人。
对方因她当年的胆怯、懦弱、或者还有自私与傲慢,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晏乐萦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季砚,想到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想通了他为何会那般恨她,想着想着又觉得恐惧、苦涩、甚至痛苦。
看着季砚的时候,她尚可说着不在乎,可此时却蓦地一股茫然无措涌上来,面对别人她这般痛苦,为何她能对着季砚心安理得说不在乎呢?
是因为晓得他很爱自己,是因为晓得他放不下她,晓得他从来都是那般包容她,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这些爱意?
想着想着,晏乐萦当真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痛苦,胃里一阵痉挛,是浑身的血腥气实在太重,她忍不住反胃。
“小姐!”妙芙焦急地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身上的血色。
不一会儿,度月流萤也闻声赶来。
不对不对,晏乐萦摇了摇头,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告诉自己明明昔年她也尽力而为了,她的无奈也不是假的,怪只怪世事弄人,亲历者都狼狈不堪,无人能幸免。
“这是什么了?晏娘子,快随奴婢们进屋!”度月心急道,又转头对着流萤,“流萤,你去唤人备水,一会儿给娘子擦身子。”
“小姐,您别吓妙芙啊!怎么脸都白了?”
“晏娘子,您还好吧?”
“娘子,要不先喝口茶?”
周遭嘈嘈切切的声音不断响起,可晏乐萦实在难以听进去,她被吓得有些恍惚,任由侍女们带她回屋,替她倒了杯热茶。
茶才端在手中,低头一瞥,那宫人的狰狞模样好似在水中晃荡,吓得她手一抖,盖碗没拿稳,噼啪一声摔在地上。
“那人走了吗?”晏乐萦惊魂未定,“她真的走了吗?我怎么感觉她还在,她是不是还在?”
瓷杯碎了,那茶盖却还完好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直至碰上一双玄金皂靴,才戛然停下。
侍女们慌忙跪了一地,连声请安,“陛下恕罪,奴婢们不知陛下到来……”
季砚抿着唇,稍抬手屏退众人,一步步朝晏乐萦走去。
屋内掌了灯,盈盈烛火,明灭闪烁,摇曳的浮光将晏乐萦那张苍白的小脸衬得更加娇弱可怜,她漂亮的眼尾泛起殷红,一滴清莹的泪要坠不坠。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醉三分。可季砚瞧着这张娇颜,生不出多余的心欣赏。
这张极为昳丽明媚的脸,午后也才垂过泪,只是那会儿明眸晶莹,梨花带雨,嫩润玉肌上弥漫着的是生动潮红,此刻却是血色尽数褪去,唯余一片雪白。
怎么能将自己吓成如此模样?他想着,心觉该冷笑着讽刺她一句,可喉间竟是极为干涩,难发一言。
“阿砚哥哥……”晏乐萦抬起泪眼,瞧见了他。
她没有朝他招手,可季砚已然来到了她身旁,让她伸手便能环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抱得很紧,纤细削瘦的肩膀仍在颤栗,像是无意落进深海的人意图抓住唯一的浮木,执着地依靠着他。
“我害怕,我好害怕。”哽咽的娇软声线楚楚可怜,晏乐萦带着哭腔道,“她半夜会不会还来找我?我不要,我怕,我不要在这里,呜呜呜……”
就像小时候,那个看上去总是生气十足的小丫头,实际又娇又软性子,受了欺负就要赖在他怀里哭天抹泪。
而那时的他……
季砚抬起手,指尖将要触过晏乐萦柔软的乌发,想像少时那般抚摸着她安慰她。
但想到守卫回禀的话,最终,他还是抿着唇,只是沉沉不发一言将她抱了起来。
仿佛这便不算是安慰。
他将晏乐萦带回了含凉殿。
自玉衡苑到含凉殿并不近,一路上乘坐轿辇,晏乐萦都紧紧抱着他,倚在他胸膛上,这个姿势像极了曾经那段青涩时光,只是两人的心境早就不复当年。
季砚一直抿着唇,直至终于忍不住,喉结微滚,“晏乐萦,你可知你浑身都是血污?弄脏了朕的衣袍,不怕受罚么。”
他不能再被她抱着,他心想。
他怕他忍不住,忍不住将这个本该痛恨至极的人揽入怀中,忍不住如昔年一样温声抚慰她。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值得,她不配他如此。
毕竟此刻,她仍然在做戏。
晏乐萦却没有接话,她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乖得像个精巧的
娃娃。
若非是来找她之前已经得了消息,她并未受伤,季砚恐怕当真会忍不住去掀看她的伤势,就如在江南的那次一般。
年轻的帝王呼出一口闷气,修长的手搭在轿辇的红木背椅好一会儿,已有些发酸,他只能将手搭在晏乐萦腰上,无意识拨弄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一会儿后,他忽然感觉胸膛前濡湿了一片,是温热。
晏乐萦哭了。
明明方才抱她出来便没哭了,一路乖乖巧巧,此刻却因他揽住了她,忍不住又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