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94)
妙芙呵斥她,“你如何与晏娘子说话的?”
流萤这才噤声。
晏乐萦又上下打量起这侍女,倏然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姑娘倒是真的耿直纯然,观人面相竟也没出错,面庞圆钝,心机全无。
“行了,看你是否忠心而已。”晏乐萦道,“宫苑几重,人心叵测,我怎能笃定你是公子的人?自是要试试,才放心将事交代给你。”
流萤这才松了口气,又咬牙,“娘子尽管交代便是,上回下药的事是奴婢做得不够隐蔽。娘子离开玉衡苑有一阵子,不知皇帝早将皇宫上下筛察了一遍,江九便是那时出的事,我自认低调,已洗脱了嫌疑。”
晏乐萦不置可否,只是触及她一派急切的眼神,才“嗯”了一声。
“你身在宫中,或由季砚培养。”晏乐萦再度问道,“为何投靠季淮?”
流萤愤懑,“季砚怎堪为帝?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又自小未正经学过帝王之术,非是正统之选。”
晏乐萦微蹙眉尖,又不愿让她看出,又抿了口茶。
“公子端方如玉,冠绝当世,自幼便得民心所向,他才是既定的太子——”
不知怎得,晏乐萦忽然有些烦郁,许是季淮本是笑面伪君子,她才是真的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不想听见奉承他的话。
当真是爱民如子的太子,何故以私刑为乐,何故以亲眷胁迫旁人入龙潭虎穴?
“宫中还有多少公子的人?”晏乐萦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我若有事要与他相商,你可否带话?”
前一个问题流萤却似乎答不上太多,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公子的部署大多隐蔽,以免一人失足牵连全局,奴婢能接触到一些,但究竟有多少人,奴婢也说不上……”
因而,这个问题,昔日江九也没能回答出来。
晏乐萦有所预料,倒也没过多纠结,又听流萤道:“不过只是带话给公子,又不至于有什么大动静,皇帝虽对细作之事忌惮,也不能事事顾及。”
“娘子放心吩咐。”她道,“奴婢会让线人将话带到。”
晏乐萦看了流萤一会儿,思索后,最终点头。
“事关机密图,我已有了些头绪。”
眼见流萤眼睛亮了起来,晏乐萦却话音一转,“可自我入宫来,着实是吃了不少亏,这些,公子也未必不晓得。约定仍在,但他也该给我些补偿……我要他将我母亲带来京城,届时机密图到手,我亲自奉上给他。”
流萤一愣,反驳道:“公子金尊玉贵之躯,岂容闪失?来京城未免太过冒险——”
“那就想办法将我送出宫。”晏乐萦打断她,“换去城外交易不也是一样?我要亲眼见到我母亲平安,届时交易即成,不然我怎能随手奉上此等机密?”
“还是说,公子从未想过管我母女死活,没打算送我离开?”
流萤一时语塞,“这……”
“若是这样,我竟是一点好处也讨不上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倒不如玉石俱焚,谁也别好过。”
“晏娘子。”流萤听她起了这种心思,慌忙解释,却解释不出来,“公子必然不会如此,他仁者善心,定是说到做到……”
晏乐萦明眸微弯,露出个清淡的笑来。
如此虚话,且不说她早已清楚季淮是何种人,就算她不清楚,她自己也说过太多哄骗人的谎话,自己听了不会信,又怎会听别人的。
她早说过,她只信她自己,没人为她做打算,她会自己为自己做打算。
“公子不会一辈子龟缩在江南,总会重归京城的。”她淡道,“届时,未尝不是个好时机。”
让季淮一直在江南拿捏着她母亲的命,这势必不可能的,那样对她和母亲都太被动。
回到京城来,她让青鄢等人也来了京城,届时或许还能找到机会接应母亲。
至于季砚……
晏乐萦杏眸微晃,一时并不愿想他。
流萤最后迟疑了一瞬,点头答应,“奴婢会将娘子的话带到。”
晏乐萦嗯了一声,又道:“你再派人去虞黛宫中知会一声,我要去见见她。”
流萤微愣,想问,可见晏乐萦神色淡然,并无甚要答的意思,最终没
有多问。
流萤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殿门前。
茶水渐渐凉了下来,晏乐萦又喝了几口,妙芙便抬手要收走,关切道:“小姐,您的风寒还未好全,别再喝凉的了。”
“哦哦,是。”晏乐萦不喝了。
毕竟装病是一码事,平日里她还是很爱惜自己身子的,要快点养好身体才是。
妙芙替她又好生装扮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叫宫人带路前往虞黛宫中。
*
天的确越发寒了,御花园中落叶簌簌,葱绿之色少之又少,唯有巍然伫立的假石,光秃秃地立在那儿,越发萧索。
晏乐萦拢紧玉色披风,京城的天比江南冷太多,八年光景过去,她很不适应。
又转过一座假山,路的尽头便是虞黛所居的珠镜殿。
此处离含凉殿不远不近,与其他宫殿也无甚太大区分,晏乐萦稍稍抬头看了眼牌匾,再目视前方,虞黛已出门迎她。
她和虞黛其实不大相熟,但这个姑娘有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总能极快吸引她的注意力。
“晏姐姐,陛下让您出来含凉殿了。”虞黛面上有些惊喜,“快进来坐坐。”
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眉眼透露出一股子灵气,像朝露晶莹,似乎很纯粹,饶是上回才来含凉殿给她递了信物。
是敌是友,尚不可分,面上晏乐萦未表露,也含笑与她寒暄,“是要进去说话,天太冷,外头我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