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7)
“哎,祖母老了,身子大不如前,眼下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你娶妻生子。也不知能不能等到抱曾孙的那一天。”
说完顿了顿,似在回忆什么,“我记得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定亲了,是不是?”
最后这句是瞅着梁氏说的,梁氏看过去,对上老太太的眼睛,点了点头,“确实。不过珩儿不比我们那时候,梁家与霍家,来往本就密切,一切是顺理成章的事。”
老太太不大满意梁氏的回答,盯着看了她几眼,而后又看向霍珩。后者垂着眸,听到孩子的时候眸光闪了闪,随后恢复如常。
男人耐心的又把药勺递给去,声线平缓道:“祖母若肯好好吃药,定能长命百岁,不怕抱不到曾孙。”
屋内安静了片刻,老太太盯着他喝了一口药,神色缓了缓,没方才那般严肃。
“听你这意思,是心里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梁氏同样诧异,儿子心里有想法了,她怎么不知道?
男人轻扯了下唇角,略感无奈,“药凉了。”
老太太不得不先把药喝完,等会再提此事。
一碗药喝着也快,眨眼的功夫就喝完了,老太太捏着帕子擦拭唇角,眼珠子直往他这打转,心里想好了一番说辞,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霍珩手腕有处划痕,痕迹蔓延至衣袖里,不知划痕有多长。
老太太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盯着他手腕,关切的问了句:“手怎么弄的?受伤了。”
梁氏一听,飞快的看了眼,刚瞅见一点猩红,霍珩便快速的拉了下袖子,手腕盖住,看不见了。
霍珩表情微妙,脑中一闪而过某个画面,很快,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来前去了趟内狱,不小心划到了。”
他一说,老太太就信,点点头,不忘叮嘱他小心点。
既然老太太喝了药,霍珩便不想久留,理了理下摆,起身准备离去。
刚转身,老太太想起未说完的话,开口道:“珩儿,你怎么想的?明珠那孩子…”
话未说完,霍珩就直接打断,“您好好歇着,别操心。”
堵得老太太一句话说不出来,梁氏见状,跟着霍珩出门,气得老太太差点把药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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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婚事,霍珩不是不愿意,前几年家里就帮他相看,相中了内阁大学士的幺女,就快要定亲了,却传出那姑娘与个秀才有染,婚事不了了之。
后来,又与户部侍郎家交好,两家有意结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听说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心悦旁人,结亲的事又没后续。
霍珩的亲事接二连三出问题,霍府也反应过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一查,果然如此,却没想到是江明珠。
江明珠父亲是安阳郡王,哥哥又手握重兵,不能轻易得罪。要说两家结为亲家也门当户对,可霍珩不愿意,一拖,就是两三年,他也懒得再提亲事。
母子两从老太太那出来,并肩走着,想着老太太刚才的话,不无道理,霍珩今年二十二,亲事没着落,确实急。
梁氏手交叠在身前,瞅眼他右手的划痕处,接着目光又移到他脸上,语气认真:“你这婚事打算怎么办?虽说江明珠之前那两件事做的不厚道,但她家世很好,父兄在朝中颇有威望,不如…”
后面那句没说出来,霍珩就瞥了眼过来,眸色暗淡,整张脸透着不爽的感觉。梁氏顿了下,话一转,特别生硬的说道:“不如放两个通房在房里。”
霍珩没作声,过了半刻说不必了,麻烦。
梁氏知道他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叹口气,接着说:“母亲想抱曾孙,你若不成亲,她得等到何时?”
老太太确实年纪大了,现在就这一个愿望,偏偏,霍珩的婚事坎坷。
身边的人跟个哑巴似的,除了呼吸,一点声音没有。梁氏也不说话了,反正说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唱戏。
男人垂眼走路,若有所思,祖母只知江明珠家世好,一心撮合他们,却不知其中还有前朝的事。陛下年迈,至今未立太子,立长立贤说法不一,其实朝臣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谁当太子对自己有益,他们就站哪边。
安阳郡王拥护大皇子,大皇子无过,却实在平庸。霍珩更看好三皇子,稳重内敛,可当大任。他与江家朝政不合,如何结亲?日后麻烦。
再说江明珠的秉性,哪里适合做高门大户的主母?还是继续当她的县主吧。
祖母不就是想抱曾孙嘛,生一个就是了。
霍珩与梁氏分开,径直回凌云阁,一进院子,王齐就跟过来,低声问:“公子,您晚上去外院吗?”
这会下午,要是晚上去,就让康伯去传话。
霍珩下意识摸左手手腕,想起那个女子,又香又软,没有一处不软的。至于长相,他不知道,那日看画像随手一指,就定了她。反正底下的人不会挑丑的。
手腕上的划痕还猩红,不止手腕,后背也有几道,想到什么,霍珩摆摆手,低声说:“近日不去,跟康伯说一声,别亏待了她。”
冷静自持,别被情欲迷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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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从老太太那回来就倚在美人榻上,眼神呆滞的凝视一处,表情认真的在想事情。约莫过了半刻钟,不见其动一下,倒是叹了几声。
身边嬷嬷好奇,上前询问:“夫人,您愁什么呢?”
梁氏坐起来,在想霍珩手腕的伤,她总觉得怪怪的。老太太好糊弄,想糊弄她可没那么容易。
去了趟内狱伤到了手腕,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