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2)
寅时四刻,大凶。
一个蓬头垢面的酒蒙子拿着酒壶醉醺醺地四处游荡,东敲门西踹墙,院子内骂声不止,狗吠不息,而后他哈哈大笑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酒蒙子醉醺醺地推开了门,屋内漆黑不见五指,小声嘀咕:“怎么有一股腥味呢?”
没走几步就就踩到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手里的酒壶差点摔了个稀碎,起身发现是个趴在地上的人时,不禁怒上心头,“什么东西,不知道这里是爷爷我的地盘吗?给老子滚。”
说完,他对着此人的后背就是一脚,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揪着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对着脸挥了几个拳头,心中的恶气才消散的几分。他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晃晃悠悠地对着瓶口喝了口酒。
这时,狂风拨开乌云,皎洁的月光穿过敞开的房门,落在了地上人的身上,也让酒蒙子看清了脚边的人。
一张被划花的脸直接闯入他的眼帘,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却空洞无一物,身体早已没有起伏。
酒蒙子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惊惧之下,五感放大,晚风吹过杂草发出的声音犹如人的呜咽声,酒蒙子酒醒了大半,他双手撑地,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撒腿就跑,脚边的酒壶被他一脚踹出好几米,碎成了好几瓣,酒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第2章
初到涿州
在来的路上,云暮已经探清了大娘的底细。
丈夫在涿州工作,她带着女儿生活,今日去赶集抄近道回家正巧碰上她。
现在已是酉时,偌大的村子里不过几缕炊烟。进村之时,每家每户大门紧闭,房前屋后的杂草有半人高,只偶尔能看到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她不禁问道:“婶子,村里的人都去哪了?”
大婶烧火的动作顿了顿,“大多都搬走了。”
此地在两城的中间,离官道虽有些距离,但不管去哪都还算方便,云暮不解:“这是为何?”
大婶不答反问:“姑娘孤身一人去涿州,所为何事?”
云暮随口说道:“菊色滋寒露,听说涿州的菊花开得好,便想去看看。”
大婶扭头看了一眼在隔间玩耍的小女孩,而后劝道:“姑娘,听婶子一句劝,明儿一早就回家吧,涿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不得。”
自从进入冀州的地界,她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或许从大婶这里会想要的消息。
她在大婶身旁坐定,问道:“婶子,可否与我细说?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大婶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何苦要来蹚这趟浑水。”
见大婶闭口不语,云暮只好瞎编了一个身份:“婶子,实不相瞒,我此去涿州是为了投奔亲戚,亲戚家中还算有些权势。”
大婶苦笑:“有权势又如何,难道还能大得过卢家?”
云暮有些意外,卢家近年来深受重用,卢氏子弟在朝中进退有度,从不逾矩。她提前来涿州,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卢家当真有问题,她收回思绪:“婶子,你不说,怎知我帮不上?”
大婶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
“我们村子原先有二十多户人家,直到两年前有人从我们相遇的那片林子里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哄着村里的好几个入了青楼,她们的爹娘去报官也没用。后来见骗不到人,她直接带着人明抢,这事闹得人心惶惶,有些连夜搬了家。还没等我们家搬走,大女儿就被卢家少家主看上了,人被强行掳进了府。”
“我和夫君去报官,官府却道,能被少家气噌噌直冒:“知县不管,知州也不管吗?”
大婶恨恨道:“知州也是卢家养的鹰犬,只会助纣为虐!”
难怪当时大婶这么警惕,云暮拍了拍大婶的肩,递给她一张帕子,“婶子,我亲戚同卢家有些交情,待我帮你问问,还要劳烦你告诉我那些姑娘的名字。”
大婶猛地看向云暮,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姑娘,你当真能帮我们?”
云暮拦住要下跪的大婶,许诺:“这是自然,婶子,不管有没有消息,我都会派人来知会一声。”
……
申时二刻,涿州衙门。
今日并非休沐,衙门却闭门谢客。
知县正忐忑地看着端坐在上首的卢家主,脸上堆起一个讨好的笑,正要开口推卸责任,只见卢家主轻敲了一下桌子,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今儿早上有人在城南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当即报了官,但当值的人以不知身份为由,自作主张把尸体送去了义庄,也没人告诉他。
城南不是没死过人,但死状这般凄惨好还是第一次见。那些好事者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一传十,十传百,等官府发现事情闹大之后,为时已晚。
“家主明鉴,都怪那些蠢货不称职,这才……”
卢家主轻掀眼皮,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是嘛,我看大人昨夜在迎春楼倒是称职得很。”
早之前就得了云暮微服私访的消息,整个冀州高度戒备,没有被他抓到任何把柄。还有几日对方就要到涿州了,结果这些蠢货直接弄出命案,如今还在找借口推脱责任,卢家主怒不可遏,抄起一旁的茶杯对着知县的脑袋砸了下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了,这乌纱帽也别戴了。”
在场之人的心都落回了原位,卢家主动怒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知县忙道:“家主放心,下官定会给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