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302)

是夜，京城西侧的景德门悄悄开了一个口子，士兵源源不断地涌进城中，静默地站在宫门口。

一顶轿子从角门拐出，小厮撩开车帘，一双不染尘土的黑靴从轿中伸出。

梁今越负手而立，目光似是从层层宫墙穿过，落在金銮殿的那把龙椅上。

“该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他指着宫门道：“撞开。”

今夜，此国易主。

明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该对他俯首称臣。

幻想着沈聿明携着满朝文武百官朝他跪拜的一幕，梁今越愉悦地笑出了声。

撞门的动静不小，在皇宫值守的金吾卫听到动静后，围在宫门处。

“宫门已经落钥，有何事明日再上呈，尔等速速离去。”

撞击门的柱子顿住，士兵看向梁今越，“大皇子。”

今夜他们所做之事实属大逆不道，已经开了头，本以为不达目的绝不能停，如今听了这句话，便有人心生退意。

“大皇子。”

梁今越抚平没有任何一丝褶皱的袖子，道：“不想做的，现在回去，孤当做你今夜没来。”

当下便有人跪着向他谢恩，“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多谢大皇子体谅。”

梁今越含笑地将人扶起，下一瞬，长剑刺穿了士兵的腹部。

“大……大皇子……”

梁今越抽出剑，血顺着力道溅在地上，还有一些落在了梁今越的侧脸。

他幽幽地问道：“还有人要回去吗？”

鸦雀无声。

梁文帝满意地将剑扔给小厮，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擦拭着脸上的血。

“既然无人想走，那边继续撞，谁助孤坐上龙椅，孤赐他良田千顷，良田美人无数。”

士兵撞击宫门的力度越发大，一则是怕死，二则是为了梁今越口中的好处。

“小将军你放心，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梁今越转而看向站在他身侧的王洋。

王洋紧紧抿着唇，半晌才吐出一句：“事成之后，末将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把我兄长调回京城。”

前些时日，润州失守，胡人直抵关州城下，他连去了十几封家信给兄长王楚，他在京中提心吊胆地过了约莫一个月，才终于得到一封信。

“为兄无事。”

他与兄长相依为命，当年兄长率兵去了关州，原想将他暗中带走，但那日他被召进宫陪同太子一道选妃，等他逃出宫后才得知兄长已经启程。

梁今越眼中笑意更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一个月后，你兄长必定回朝。”

到时，他再送王楚下去和王洋作伴。

宫门不堪重负，门闩终究还是被撞断，兵刃相交之声听得人心底发慌。

吕梁在西侧间踱步，不时将门开出一条小缝，往外看上一眼又飞速合上。

“皇上，奴才瞧着，像是大皇子的人。”

梁文帝拍着床板道：“逆子！无君无父无手足的东西，朕当日就该将他赐死！”

吕梁道了一声“皇上恕罪”后，便将皮包骨的梁文帝背在背上。

“皇上，奴才就是死，也会将你安然送出宫去。”

梁文帝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朕记得你是云暮提拔上来的。”

吕梁垂首，道：“奴才是食的皇粮，不管是谁提拔，奴才只忠于皇上一人。”

终究是看在药汤的面子上，梁文帝道：“从隔门进正殿，那儿有条密道。”

第275章

宫变

“小心！”

云暮抓起刀鞘砸向一支朝沈聿明飞来的羽箭。

宵禁之时，刺客都敢来王府行刺，可见是有人开始有动作了。

云暮抬头看了一眼，从石桌借力越上房顶，解决掉上头的两个刺客后，她朝着皇宫望去。

火把取代了灯笼，宫室亮如白昼，云暮才扭头就看见两名刺客朝她攻来，她一剑劈了一个，抬腿将剩下的一个踹回地上。

“明熹，皇宫。”

沈聿明顿时了然，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穿云令，“嘭”的一声，穿云令在空中炸出了一朵花。

“父皇那边有危险，你带着他们将这儿的人解决了，我先行率人去皇宫。”

“走不了了。”

云暮握紧了长剑，沉声道。

只见又有刺客自远处而来，与前一批不同的事，这一次，他们手中多了弩箭。

弩箭看着不大，但速度极快，一箭能轻易穿透人的脑袋。云暮曾在缙州见过这种样式的弩箭，王楚用其来对付胡人。

她此前从未听说过京城的军队有这种弩箭。云暮将沈聿明拉到一根红柱后，“金吾卫想来就快要到了，但观他们的架势，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带人挡住，你趁机带着金吾卫的禁卫军赶去京城……”

沈聿明的心不知怎地却定了下来，他安抚云暮：“无事，你别忘了父皇的书房里的秘密，没有传国玉玺盖的诏书，他梁今越坐上那个位置就名不正言不顺，朝中谁认？”

云暮担心的可不是梁文帝的安危。

“陈如海是他们的人，随着皇上从密道里出过宫，他应会将此事告知，可见密道也不是什么安全之所。”

比起梁文帝的命更重要的，是那块传国玉玺，不知吕梁能否将玉玺带出。

“再跑下去也是无用，父皇，你不如还是将玉玺给儿臣，儿臣定让你当一个舒舒服服的太上皇。”

梁文帝的腿上放着一个用明皇色帕子包的盒子，带着轮子的木椅在密道如履平地，但终是累赘，吕梁则恨不能将梁文帝扛在腿上就跑。

梁文帝闻言，催促吕梁，“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