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8)
沈聿明断定他手里没有线索,自信开口:“大人,一句承诺换这么多线索,是您占草民便宜了。”
一条竹叶青顺着桌腿爬上了桌,蛇尾圈住云暮的手腕后,它挑衅地冲沈聿明吐了吐信子。
沈聿明连人带椅退到榻上,连声道他错了:“因草民是苍山上的土匪,怕被大人抓捕入狱,这才在坦白前求大人恩典。”
云暮见他那样,嗤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竹叶青的脊背:“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官自然恕你无罪。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小青的毒牙就会刺破你的喉管。”
沈聿明见他没有把蛇丢出去的想法,只能抱着榻上的靠垫委委屈屈缩在角落。
“草民只是一个小土匪,昨儿下山打听消息,本想干票大的,结果听说死了人,夜黑风高的,草民不敢上山,就随意找了个林子凑合一晚。今儿天才蒙蒙亮,草民发现有人从林子里牵出一辆马车,便跟在后面出了城。”
沈聿明愤愤道:“没想到他竟然把马车丢在苍山脚下,我们苍山虽然是土匪窝,但也不是什么破烂都要!于是草民又好心把马车牵了回去。”
说完他嘿嘿一笑:“没想到歪打正着帮了大人的忙。”
云暮斜了他一眼,用筷子沾了滴酒喂给小青:“这时候就不害怕了?”
沈聿明微抬下巴,哼哼道:“天亮了,自然就不怕了。”
云暮见他老实,拍了拍小青的头,示意它去窗边:“那胡人呢?”
没了竹叶青,沈聿明又壮起胆子坐在云暮身旁,给他换了酒杯:“胡人是一个月前进城,但踪迹难寻,大人在肉铺是蹲不到人的。”
“半个月前,原先不卖羊肉的李氏肉铺新进了一批羊,大多供给涿州的大小酒楼。草民听说胡人喜食羊肉,大人不妨查查肉铺都给谁送货。”
云暮有些意外,她从未接触过胡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但她也没有全然相信沈聿明的话。
“沈公子对胡人很了解?”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聿明,剑眉星
目,眼窝却有些深,细细看来,眉宇间有些不似中原人。
沈聿明失笑,直接挑破她的疑虑:“大人,实不相瞒,那胡人曾去苍山招安。”
云暮挑了挑眉。
沈聿明义正言辞地说道:“草民虽然爱财,但也知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打听完他们的情况后就把人赶下山了。”
见云暮还是不肯相信,沈聿明道:“大人若是不信,不如把草民拘在身边,日夜看管,便知晓草民有无二心了。”
冷不丁想起往事,云暮目露嫌恶,柳叶刀抵在沈聿明的脖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是想死吗?”
第7章
地牢里的女人
第二日一早,蒋其和冯章顶着乌黑的眼圈来回话,结果发现云暮和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连夜去审卢靖了?”
“不知道啊。”
蒋其和冯章正弯腰低头挤眉弄眼,猜测云暮昨晚的去向。
云暮扫了他们一眼:“眼疾是病,得治,要不要本官亲自动手把你们眼睛剜出来治?”
蒋其瞬间站直,正了脸色,和方才判若两人:“大人,肉铺整夜无人进出。还有,那晚卢靖一直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做那档子事,没有时间杀人抛尸。”
云暮并不意外:“小枫呢?”
一个身影自暗处走出:“大人,查清楚了。李氏肉铺乃知县兄长所开,因知县和羊八字不合,肉铺不曾卖过羊肉。但半个月前,知县又突然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说羊旺他,所以肉铺就进了羊肉回来,知县每次去肉铺都要拿上两斤羊肉,大小纸包都和上次拿到的一样。”
忌讳之类的东西,怎会随意更改?看来算命是假,以算命为名,堂而皇之为胡人办事才是真。
云暮三言两语把清风和沈聿明交代的事说了一遍:“去查查肉铺都给谁送货,再去查一个叫沈聿明的人,听说是苍山的土匪。”
昨夜刀都划破脖颈了,沈聿明却不见恐惧,这个山匪,有点意思。
“来人,云暮,你一个阉人还去寻花问柳,玩得明白吗你,还不快放本公子出去!”
昏暗的牢房里,卢靖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声嚷嚷,住他隔壁的知县默默抬手捂住了耳朵。
这个纨绔昨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牢房,闹了一宿,只得了一句大人不在县衙,再也无人搭理。
夜不归宿,都是男人,卢靖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他没想到云暮这个阉人这么变态,命根子都没了还不忘折腾人。
“我爹呢?我要见我爹!你们这群狗东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把本公子关在这里……”
一天没吃东西,还大闹了一场,此刻卢靖又渴又饿,他拍打着木门:“给本公子拿点吃的过来。”
衙役朝外行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靖踹了下门:“本公子允许你走了吗,回来!放我出去!”
没一会儿,有人去而复返,钥匙和锁扣撞击的声音传来,卢靖冷哼了一声,“算你们识趣,等会儿让云暮来卢宅登门谢罪,再给爷爷我磕头认错,本公子考虑留你们一命……”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了出来,来人劈头盖脸对他就是一顿打,足足打了两刻钟,云暮才叫人停手,“冯章,够了,可别把人打伤,否则怎么好跟卢家主交代。”
冯章又补了一脚:“属下的手法大人还不放心吗,就算把他打死,大夫也瞧不出半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