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他总想替身上位(132)+番外
“可是常监军要调动兵营,必须得要虎符。半块虎符被爷爷带在身上,另外半块本应在将军府存放,可是将军府失火,虎符不知所踪。难道被常清鸿得了去?”
顾况双眉拧起,陷入思考。
古择却递给顾况一样小小的硬物。
顾况定睛一看,半爿铜片落在手心,铜片造型生动,一看便知这是一只盘爪伏卧的老虎。铜片上沾染这一层薄薄的体温,被携带之人贴肉而藏,显然极为珍贵。
“你是如何得到的!”顾况心下大喜,扬眉对古择问道。
古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红:“我……我去了大理寺的证物处,从你的衣服里头寻得。”
“衣服?”顾况的记忆回溯到好几个月前,他脑子机灵,几个月前的着装被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一件月白的中衣?”
古择点头称是。
“古大哥,你可是帮了我大忙。”顾况激动之余,不忘给古择深深作了个长揖。他感觉有无数血液在脑子里胡乱冲撞,升腾,乃至爆炸。
有了虎符,他便可以凭依此符打倒常清鸿。有了虎符,他就有正当的理由调动虎贲军,穿越草原与森林,将他在世上最在意的两个人救出来。
顾况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们得了虎符,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交给我?”
古择的脸色有些异样:“这……”
顾况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古择的面孔。古择长着浅色麻子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紧绷,眼睛下微微抽搐。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还瞒着顾况。
一旁,牛兰儿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她看看左边的古择,又看看右边的顾况,脸上担忧之色愈浓。
“好了,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心思。”顾况忽然朗然一笑。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好好睡一觉罢。”顾况精神一松,困意就袭来。他挥挥手,自顾自刨了个浅坑,把自己埋了进去。不一会,他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梦境。
“……这。”牛兰儿手里拿着好不容易从行囊里掏出的毛毡,愣在一旁。
古择接过毛毡,往空中一抖,轻轻盖在顾况身上。
他蹲下身,静静地看了会顾况消瘦而粗糙的侧脸。
眼前沉睡的少年,和他认识的顾况天差地别。顾况是顾老将军的幼孙,也是虎贲顾家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顾况都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容光焕发,衣着高华,视富贵为寻常。就算再虎贲军当一个小小排头兵,他都穿着得极为亮丽。
或许顾况自己知道,他正青春年少,身着亮色,更能衬出高门子弟的风采。
而现在,他的眼窝深深凹陷进去,鬓发如同枯草,两颊也瘦得让颧骨削出。浑不似旧人。
牛兰儿脚步轻悄,从后头接近。
古择回头,她启唇劝道:“那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古择有些担心地回头一瞥。
草丛间,顾况埋在毛毡中的脸毫无所察,睡得正香。
古择略一思忖,还是把牛兰儿拉开:“我知道,这是程副将嘱咐的,我定当遵从。”
牛兰儿叹了一口气,手指细细地拧了一株秋草下来,口中叹道:“程姐姐开拔前特地找到我,说她疑心这次出征有宵小作乱,如果大军回撤,就和你一起偷了马出来,到黑风峡下接应。”
古择听到她的回忆,不由得小小刮了一下牛兰儿微翘的鼻头:“还是你机灵,作为弼马官,毫没声息地就昧了两匹骏马下来。”
牛兰儿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偏开头:“我以为是程姐姐给自己留的后路,没想到,遇到的竟然是他。”
顾况在牛兰儿眼里,不是什么将军府小少爷,也不是什么优秀士兵。他就是那个总喜欢倒贴程遥青的未婚夫,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程姐姐身上转,像极了绕着主人把尾巴摇开花的小狗。
“程姐姐恐怕凶多吉少。你说,她为他考虑这么多,这顾小少爷能报答多少?”
古择被问得一时语塞。
牛兰儿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希望程姐姐的一腔真心不要喂给白眼狼。”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沾染的草屑:“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
古择忙应了一声。
牛兰儿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历经颠沛流离,早就对野宿习以为常。她麻利地从马肚子下找出了一卷毛毡,将自己裹了进去。
古择拔出腰上的弯刀,对着冷月光看锋刃。看起来沉浸其中。
牛兰儿对他每晚的沉迷武器习以为常,转了个身,背朝着古择,身体蜷缩在一起,等待着困意来袭。
背后高大黑壮的汉子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一双眼睛从刀刃上抬起,深深地凝视着少女的背影。
*
程遥青一睁眼。
葱绿的罗裙,白绫底,金跳脱,右手一柄柳叶刀。
她知道,自己又回到梦境中了。
程遥青用脚跺了跺地,感受到脚下真实厚重的触感,内心不由得暗想:北狄人的相思果真如梦似幻,梦里的一切,都好似真实存在似的。
“你在想什么呢?”
风里送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程遥青抬头一看,果见顾净一身素色长袍,手持折扇,腰悬利剑,款款而来。
他走到她面前,冲她微微一笑。
脆弱如水中泡影,却真实得触手可及。
程遥青几乎不敢再看。
眼中忽怔怔落下泪来。
程遥青忽然懂得了丹鸟为什么要制作相思。在迷药编织的梦境里,和相爱之人相思相守,是再天大不过的美好。志向坚定如她,内心竟也生出了一丝动摇:或许她更应该活在这个顾净还活着的世界,而不是回到那个爱人身死,头颅被夺的惨淡北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