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145)
她只为自己争辩了一遍,反正也说不通,便不说了,只思索着那面墙和黑影,总之能将那黑影捉住的话,她的嫌疑自然就解了。
徐枳也往后靠了靠,择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道:“别想了,你说的黑影已经捉住了。”
乔苑珠一,道:“捉住了?”
徐枳也轻嗯一声,双目轻轻闭上,似乎是有些累了,月光从他对面的小窗透进来,洒到他浓长的睫上,翩然若蝶翼,“死的这人叫刘大保,是这间牙行的老板,他手下有一套东华坊的宅子,原本就是一普通宅园,
年初的时候定给了一家曹姓铁匠,还收了人定钱。可是后来这宅子不知怎得,被一个算命的拿去相看了一番,看过之后算命的断言此宅风水极好,住进去的人不是升官儿发财,就是长命百岁,因此这宅子突然就成了香饽饽。这刘大保贪财,将已经签了定契的宅子又拿出来卖,自然被一个当官儿的给相中了去,那当官儿的出了曹家两倍的价钱将宅子定了。”
“莫非刘大保昧下了曹家的定钱,所以那姓曹的铁匠过来行凶报复了?”乔苑珠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得出了这个推测。
徐枳也点点头,他有些乏,强打起些精神道:“嗯,的确是行凶报复。”
“可是我来之前,分明有一道妖气炸开了,与那日在李府一模一样,”乔苑珠见徐枳也靠在马车上似乎快要睡着了,她靠近了些又道:“道长可感受到了?”
乔苑珠身上那股天然的玉兰花香盖过她系在腰间的橘子香粉,随着她的步步靠近萦绕在徐枳也的鼻尖,他昏昏欲睡间似乎听到她在问感受到什么了,他点点头,想告诉她,他感受到了,玉兰花的香味很香,很甜。
“感受到了?那铁匠就不是真凶啊!”
徐枳也一下惊醒,眼睫掀开的刹那乔苑珠还弯身在他跟前,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他保持靠睡的姿势,回想了半晌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忽而笑着道:“我何时说他就是真凶了?”
徐枳也派人去捉拿姓曹的铁匠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中悬梁自尽了,家中妻儿早已被送走,而他至死似乎还在掩藏什么东西,旁边的火盆当中还有余烬。若是没有与孔凫师叔打听到莲花散人的事迹,他恐怕还真要将矛头对准这曹姓一家,可是那余烬,分明就是一副画卷的残角,那此事便又同莲华散人扯上了关系。
回观刘大保的尸首,除却四肢被尽数看去做成了人彘,他浑身上下还有无数淤青,像是被重石砸过……死法与李兵全然不同,他很想搞清楚,这莲华散人究竟是使了何样的手段将人残害致死,又是为何要将尸体残杀至此。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进妖市,将莲华散人捉拿。
见徐枳也盯着她看,乔苑珠忽觉得自己靠得太近了,往后仰了仰,道:“我来的时候门是紧闭着的,除了西面的窗半掩着,屋内屋外的情形与上回在李府都太像。”
她往窗外看了看,又道:“还有那道黑气也是,此刻妖气全无也是……哦对了道长,白日我去裁衣局的时候,遇见李兵的一个故人,她道李兵此前与人因一幅画儿发生过龃龉,不知这回的妖邪是否是与一幅画儿有关?先前在屋中,我见着墙上血迹喷洒,似乎那处原也是挂过一幅画儿的……”
还不待她说完,徐枳也伸了个懒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我和常茂已经找到线索,明日便去收妖,今日之事你也已经洗清嫌疑,快些回去吧。”
乔苑珠并没有滚管他说的快些回去云云,只着重抓了话的前半部分:“道长已经知道是什么妖邪作祟了吗?何时去?我能去吗?”
徐枳也好整以暇,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我有法印呀,上回吾亥山还是我罩着道长呢,这回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的。”乔苑珠单纯只是想去见识见识,是哪样的妖邪,竟能杀人于无形。
“不行!此行凶险。”徐枳也毫不留情面地拒绝。
见他严词拒绝,乔苑珠转了转眼珠,并不急着去争辩,道:“好吧,既然道长都如此拒绝了,我也不好再强求,我这便带着阿禾先回去了,此番还要多谢道长帮我洗脱嫌疑。”
说到此处她忽地顿了顿,总觉得徐枳也似乎是与大理寺走得近了些,且好像还颇有话语权,想了想终归是别人的私事,便将阿禾抱起,预备下车去。两人匆然出门,将阿青吓坏了,此时接了常茂递的消息,此时阿青已经雇了马车在不远处候着,只等她和徐枳也说完话。
两人一同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官兵都还看着。只见着徐枳也亲自掀开帘子让乔苑珠先下车,一手虚虚护着,谨防她磕着拌着,那超然脱俗清丽雅致的小娘子怀中还抱着一童子,两人时不时还对视一笑。徐枳也眼风扫过来的时候众人便都忙不迭挪开眼,十分心虚的模样。
没人注意到,小娘子下车之后悄然在袖中捏了诀,一道小如尘埃蜉蝣的身影闪入了马车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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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妖市的入口,就在逐影斋所在的祈云坊。
沈岳君一早先是乘马车上了玄都观,将沈沐音接下了山,两人并未绕道去仁安坊礼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祈云坊,在一破落院子前与徐枳也和常茂汇合。
四人一道踏进院子之时天还未亮,四周静得出奇,仿佛这院子本就是一处幻象,不在凡间,纵是凡人误而闯入了,也会被无形之力推出去,推出去后便惊觉自己做了一场梦,在此处所见所闻都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