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150)
老板见她似乎十分中意眼前这一套,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这套衣裳的可贵之处,话里话外都是独一无二、炙手可热、稍纵即逝。
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透过裁衣局的窗棂望向窗外,街市之间皆是她不熟识的妖邪世界,心中有些害怕,却不知为何仍愿意留在这里,或许她是爱极了祝爻的,如若不然,她如何能忍得与这些妖邪为伍?只是已来两日,为何他还不出现?他可知她心中的害怕?
正要收回眼眸,忽而间对面茶馆的窗边坐着几位道修闯入眼帘,是了,妖市除了妖邪精怪,也是有同她一般的凡人存在的。同为凡人,倒令她安心了些许。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转头唤了声阿青,叫她让老板将衣服包起来。
她依稀回想起来有人曾对她说过,她穿艳丽些的颜色好看。
她喜欢那人夸她的模样,可她记不起来那人究竟是不是祝爻。
回忆化作一团乱麻,她头又开始痛了。
妖市半山腰,除梦里。
第一天来的时候,白泽尊便引着她上了这处宅院,道是此处离祝爻的宫殿不远,且此处视野极佳,能将妖市一览眼底。院中一应俱全,就连装潢摆设似乎都是按照她在桑桑国公主府中的习惯来安置的,上下皆有管院和侍婢打理,她只需在院中看花赏景,夜深了便上房中歇息。
她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不现实,脑中混混沌沌,以至于她此刻回到宅院,静躺在床上头痛依旧不减半分。好在床枕柔软,阿青替她点了香,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不知今昔何年,阿青来唤她起床时香已经燃尽了,雀跃地告诉她,说是祝爻来了。
在床上睁眼默了片刻,忍着头痛才缓缓起身,阿青拿来此前在裁衣局买的衣裳替她换上,又替她辫了发,将一根颜色暗淡的白珠簪插至她的发髻间。
她由阿青牵着往院中走去,穿过那条她幻象不止的廊庑,一长身如玉的男子立在院中,手中握着一通体透亮的玉杖。旁边跟着白泽尊,白泽尊的肩头依旧有一只雀。
“郎君。”
祝爻挑了挑眉,若说眼前人是他熟悉的乔苑珠,那么在她喊出那句郎君之时,这张脸、这个人便变得无比陌生了。他并不急着回乔苑珠的话,转而睨了眼身侧的白泽尊。
“白泽尊好本事,我五年未归,现今妖市,竟是你做主了?”
“尊主折煞老夫,老夫只是顺势而为,此女就是尊主的心上人不是么?再者,她若心中没有执念,我亦无法趁虚而入,可见此女心中是有尊主的。”
祝爻忍不住笑出了声,眸含冷光,“老匹夫,你对你的除梦术是否太过自信了些?”
白泽尊恭敬地躬了躬身,连带他肩头的雀都低下了头,“万事不过都是为了尊主,尊主若是不悦了,老夫将此女送出去便是。”
乔苑珠只见着两人的唇开开合合,却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最后一句,白泽尊要将她送走。
她心下一慌,进而接下来的动作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跑过去将祝爻的手牵起,双眸含光,心中酸楚难忍,“郎君要将我送走?五年前的承诺如今要化作泡影,都不作数了吗?”
她触到那双手的时候只觉得陌生,可她明明记得当年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不该对眼前人如此陌生的,本能的想要松开手,思及此,又攥紧了些。
祝爻身躯微微一震,即便眼前的乔苑珠无比的陌生,即便一切都是白泽尊作的局,可掌心的温度传来,他还是犹豫了。
白泽尊见状笑了笑,“可见乔小姐对尊主实乃真心,不枉老夫筹谋一番,我已替尊主算过良辰吉日,就在明日,婚礼的一应事项我也已派人开始准备,妖市里所有的人都将接到喜帖,大红毯将铺满整座妖市。尊主只需安心陪着乔小姐,明日过后,两位便是妖市最令人艳羡的眷侣,而届时尊主的伤也就有了良药。”
“你倒是一番苦心,只是,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插手,白泽尊,你僭越了。”
祝爻一番话说得狠戾,周身隐隐有金光溢出,其间散发出来的威压令白泽尊肩头的雀双眼猩红、啼叫不已,白泽尊自知自己僭越,拱手拜过,倏尔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祝爻不作停留,凝眸了片刻被紧握的手,终是抽出,预备往宅院外走去,还是乔苑珠开了口,“五年未见,郎君不留下来同我说说话么?”
祝爻闻声顿了
顿步子,仰头看了看庭院中的满树的花,半晌回转身来,嘴角似笑非笑,“晓晓要说什么?”
“我寻郎君五年之久,郎君竟一封信未来过,当真狠心,此番我与阿青到妖市已两日,才将郎君盼来,郎君竟立刻便要走。”
乔苑珠踱步到他身前,从前未注意,祝爻实在高大,肩宽臂粗,她只堪够到他的胸膛,在他身型投下的阴影里,连天上的月也看不见半分,“可我不怨郎君,只忧心郎君的伤,当年我下山讨来的药实在劣质,亏得郎君术法高强,这才能恢复,郎君念及我恩要娶我,我心中有愧,既如此,不若我帮郎君再上一回药,好替郎君减少些苦痛。”
祝爻眸光愈发冷了下来,“我何时说过要娶你?”
乔苑珠一时有些惊慌,这话的意思,是要悔婚么?
“郎君当年说过的话……若是郎君后悔了,我亦无话可说,只求郎君收容我住在此处,日日看着郎君便好。”
祝爻有些不耐,他缓缓将手伸向乔苑珠的脖颈,慢慢地收紧,“晓晓,你我是这样的关系,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