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189)
乔苑珠歪了歪头去打量眼前这个人,半晌,道:
“你不是阿也。”
她抬手将对方的手打开,眉心的咒印也烫了起来,正在这时,身后小楼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竹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往身后瞧去。只因着声音太过熟悉,而她又太过清楚这声音响起意味着什么,以至于她竟将自己的后背朝向了那个假的徐枳也。
她急忙回身。可身后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下高大的桑树和满树的枯枝,先前的人,倒像是她发的梦魇。
青桑园在山顶,透过桑树往山下面往是一处汤池园,原本她还计划着明日与冯钰一起去泡汤。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她只觉得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有太多奇异的事情齐发,导致她瞧着那汤池园子上空,隐隐约约似有薄红色的雾气。
雾气妖异,其间似有无数怨灵在飞。她惊惶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清,下头就又是个普通园子了,天朗气清,哪里有什么薄红雾气。
来不及多想,眉心的法印还烫着。她连忙朝小楼二楼跑去,依循着记忆,声音应当是从二楼中间的屋子传出来的。
未免打草惊蛇,也不敲门,兀自推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后,堂中什么都没有,瞧不出什么异状。往右侧瞧去,内间有窗棂大开着,月光透过窗格子洒到窗前的桌案上。
桌案上的香炉里还点着香,烟似丝线袅袅,从旁是一副画的卷轴,卷轴长长展开,一头垂到地上。画卷上画的是什么瞧不清,而就在那画卷的不远处,两个人影交叠。
月光好似在故意与她开玩笑,偏生将交叠人影的脸照出了影子来。
女子脸色苍白,唇如樱桃,眸中似有水有雾,两行泪落下,竟都没扰了她的美,愈发楚楚动人。她浑身颤抖不止,双手扶在男子的胸膛上,见她来了,似乎是有些羞怯,又或者是害怕暴露什么,复又将脸埋得更深一些。
男子剑眉微蹙,一双目似朗月,眸中亦似有水光。他手中还握着剑,另一手紧紧将女子搂在怀中。早先时候的淡金色袍子,眼下换成了道袍,发髻高束,马尾垂在脑后,有发带揉在其间。
乔苑珠凝滞在原地。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不得了的事,似乎还与她有关?
“世子,别离开我,求你,我害怕。”
“先前的妖邪定是还没走,若是世子也丢下我不管,那我今日恐怕要死在那邪物手中了……”
“我对世子早已芳心暗许,除了这些,便是我的家中亦有许多世子的画像……”
“若是世子愿意,我愿做世子平妻,与乔娘子共同伺候世子……”
乔苑珠脑子空白了一瞬,冷汗自额边渗出,耳边突然响起来巨大的嘶鸣声,她抬起手将耳朵捂住。下意识地,她转身就往屋外跑去,全然不顾屋中男子慌忙唤她,女子又极力阻拦的声音。
可是弗一跑到廊庑之上,她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跑,倒显得她吃亏受辱了。如此一想,便有十成十的恼怒之气窜上胸口,气焰也随之拔生,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该恼羞的是屋子里的人才对!
乔苑珠复又两三步冲进屋中,屋中除了月光,灯光全部,不巧就与追出来寻她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更恼了些,只觉得眼下这人可恶至极,连同她惯爱闻他身上的草木馨香都变成了臭水沟的味道。
“晓晓!天大的误会!”
“你松开!道长注意分寸,眼下你将我搂着,屋中人作何感想?你又当我是什么人?任由你们侮辱?”
乔苑珠挣扎着便要进内间去查看先前铺落在地上的画卷,奈何徐枳也力气极大,竟是让她半寸都挪动不得,只能被迫待在他怀里,听他把话讲完。
乔苑珠心中嗤笑,可笑这世间男人做了负心的事情,还能凭着力气大,将人禁锢在原地,听他讲那些早就编好的鬼话。
她双手都被箍住了,便在心里给自己催眠,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听他的编排。
“我管屋中人作何感想?她便是死了也是自作孽。”徐枳也说着,见乔苑珠脸都气红了,梗着脖子不与他对视,便知道她误会大了,更是气极了。
毫无办法,索性就将脸埋进乔苑珠脖子里面噌,又用鼻子尖去刮她,直将她逗得痒痒。
“你这是做什么?竟是这样耍赖?”乔苑珠涨红着脸,更加生气了,“你且先松开我,我不想与你扯许多,眼下应该去瞧瞧那幅画。”
可她画刚一说完,屋子里的女子便也出来了,眼瞧着徐枳也将脸埋颈乔苑珠的脖子里,气急攻心,竟一下晕死了过去。
乔苑珠惊惶着将徐枳也推开,去瞧晕死在地的王箬笙。好在人还有气,只是脖颈上有一圈红痕,应当是绳索勒的,胸口上靠近心脏的地方,衣裳破了几处洞,每个洞都若指头大小,其上有渗出来的血渍。
徐枳也在她身旁蹲下,道:“我来的时候便见着她倒在地上了,原想试探是否还有气,哪知道她径直就扑了上了,随后你就来了。”
乔苑珠睨他一眼,起身去寻屋中的那幅画卷。她将画卷对着窗外,试图趁着月光瞧一瞧画上画的是什么,只见徐枳也似是见了鬼,连忙背过身去,不与她对视。
乔苑珠心中嗤了一声,垂眼去瞧画卷,只见其上有男子,眉眼俊朗,唇边噙笑,高束的马尾迎风飘摇,发丝根根分明,如春日烟柳。一身锦袍华贵非凡,腰间佩剑不是却邪又是什么?
徐枳也不知何时踱到了她身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莲华散人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