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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04)

作者: 术塑 阅读记录

他悲悯地看向姜芜,

似乎思考着什么,权衡着什么。他最终叹气,说道:“请您把那位恶魔放出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姜芜点头,打了个响指。讲师的身影霎时出现。

红发女人坐在楼梯之间,双手搂着自己的膝盖,也将头轻轻放在膝盖上。她的姿态实在太随意,不像是对待严肃的会面,反而像是会见旧友。

那头流丽浓艳的红发垂在她的膝盖,她的小腿之间,讲师抬起头来,看向审判者,微笑。

“好久不见,孩子。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十多岁……你给我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你和你弟弟生活在一起,可他的情感是那么浓烈热切,他的愤怒让我吃得非常尽兴。而你,你在悲惨人生中竟然没有产生过一丝愤怒,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一具空心人偶。”

“也许是吧。”审判者说道。他礼貌地点头致意,说道:“您好,女士,可以如刈割者阁下那般,叫我审判者。”

“您好……”讲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思索。她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说道:“您也可以如刈割者阁下那样,叫我讲师。”

姜芜感觉自己成为了他们俩之间交流的媒介,这很不妙,他们将要商量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但她却只想置身事外,不去沾染所谓的家族仇恨与世代结怨。

审判者又点了点头,向她示意,他说:“您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想要向您重复一遍——”

姜芜眉心一跳,直觉接下他所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友好默契的话语。

“到了必要的时刻,刈割者阁下过于软弱,或许不会下手。到时候请您杀了我,让我的力量也到您的身上去,让所有的力量归结一身,以此得到利益和效率的最大化。”

讲师点了点头。她说:“我会的。”

第63章

审判者(1)人心,这最奇妙最复杂的……

潮汐是如何受到月亮的牵引,乃至于在每一个时间的刻度中都进行着无趣而又重复的更迭徘徊?为什么即使没有任何人观测,它们仍然会在沙滩上泅渡着,进行毫无意义的活动?

日光是怎样被把控的,乃至于每一次增加与消减的速率都基本一致,并且以“年”为单位具有周期的变化性?

审判者思考着这些问题:构成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要素,它们运行的公理与法则对于他来说都是值得终生求索的谜题。在他走路的时候,在他目光失焦仅仅依靠共鸣的本能与行为的惯性处理工作的时候,他的大脑都在思考着这些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思考的问题。

倘若向第二个人分享,哪怕那人是他至亲的弟弟,也许对方都会对他的迷茫感到无所适从,从而判断他不幸罹患癔症,应当找来驱魔师祛除他体内那个苦苦求索无用之公理的可笑怪物,把真正的审判者归还给这个世界。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正确的、伟大的、客观的大主教审判者阁下不应当有任何疑窦。他的共鸣便是审判世间万物,再难以衡量判断的事情,经由他的手下,都不会比解开算术题更加艰难。

他说有罪,案件便明了,心知无可挽回的罪犯唯能够在他脚下跪倒,苦苦哀求:求求您,大人,求求您,您宽恕我,我绝不会再犯了。那罪犯的脸由于对刑罚的恐惧而扭曲起来,满面涕泪。

立即便有人要拖他下去,教这粗鄙之人不要冒犯了伟大的审判者阁下。然而审判者看着那张狼狈的脸,心里只涌起了一个疑惑又冰冷的念头。

他想:为什么要求饶呢?犯下了罪行,便应当付出代价,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为什么要求饶呢?难道他愚昧到以为只要自己说几句可怜的话,就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司法制度,为他开一个赦免的先河吗?

然而审判者明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即使在他的本意之中,他只想无视这罪犯与他毫无道理的请求,去进行下一项工作,然而在一种规章的原则与惯性之下,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垂着脑袋作势要抱上他小腿哭号的男人。

审判者说:“请受刑吧,等你用自己的痛苦偿还了所有罪孽,你的灵魂将会得到女神的涤荡。迷途的羔羊啊,你的双目被黑暗遮住,只能看见这世界的一角,而正是你目光的残缺招致了你眼下的灾祸。”

那罪人听罢,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瘫软在地,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认命了。

审判者在内心做出判断:不需要再做下一步系统性的劝导了,他可以离开了。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步履均匀的速度与驻步之前没有任何改变,下属跟在他的一步之后,向他朗读亟待处理的文件。

审判者倾听,在心中预演等下抵达书桌之时,自己应当做出的批复。

那朗诵的进程在之前本来就到了尾声,很快就结束了。然而此刻距离目的地仍然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

审判者实在不是一个会和下属闲聊的人,然而他们此刻正走在圣塔无尽的回廊之中,不远处便是罪人受刑之所,即使墙壁已经进行了隔音的魔法处理,这一行人还是能够听到借由墙面的固体结构传来的惨叫声。

哭号、罪人们因为刑罚的折磨而发出惊叫,夹杂着从天窗吹进来仿若尖啸的风声,他们行走的道路上并没有温暖的光亮,那煤油灯不知道是

供油不足,还是管道阻塞,烛火跳跃着,忽亮忽灭,导致他们的影子也绰绰地闪动。

这一切构成了一个恐怖的氛围,令下属之一——一位刚刚荣幸被派遣到审判者身边的主教感到胆寒。他还太年轻,刚刚到二十岁,明知道眼下并不应该是闲话的氛围,但仍然企图说些什么,让气氛活跃柔软一些,以消解他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