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42)
裁决者脆弱地敛下眼睫,问道:“我要付出什么您才肯杀了我无论是什么条件,什么艰难的要求,只要您满足我,我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姜芜冷冷地看着他。也许是高烧确实烧坏了他的脑袋,裁决者的呼吸是炙热的,言行是狂乱的,谵妄的人所能发出的那些令人不快的、难以理解的声响。她说:“你再怎样恳求我也不会杀了你的。你不应该死在
我手上。”
裁决者眨一眨眼睛,蒙受了非常大的委屈那样:“您是觉得我这样的贱种死在您手里是脏了您的手么?”
倘若不是她一拳下去,以现在裁决者的状态,他可能真的会死,姜芜一定会狠狠地给他一拳,以逸散纾解自己内心的愤懑。她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简直难以与对方沟通。明明小时候还是蛮可爱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说:“不,只是因为我没有杀人的需求和动机。何况我说过的,你还有更美好更光明的未来,我不能剥夺你未来的可能性。”
“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非常痛苦,但这是暂时的……现在求死,就不能体悟到未来的快乐了。”姜芜说道。这样冠冕堂皇的、像是调节有心理问题的青少年的话语她说得也不熟练。
裁决者只是摇头。他也许是因为心知自己难以再说动姜芜那样,遂只是垂下头去,做出一副委屈失望的表情。
姜芜叹气,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想吃的东西、想去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裁决者抬起头来,面皮上浮现一层薄红。他一抬眼睫,显得有些羞涩那样,用一种如梦似幻的、孺慕的语气说道:“信使小姐,您吻我一下,我会非常、非常幸福的。”
“……”姜芜沉默。她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姜芜拎着裁决者的衣领,将他的信塞进了对方的衣服口袋里,随即像是拎着一只猫或者一只兔子的后脖颈那样,将这单薄伶仃的少年毫无爱惜之情地拎出了门外。
姜芜冷淡地看着他,说道:“再见!”门猛然关上了,裁决者被拎着又放下,还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看着那被关上而扬起一阵尘土的房门,露出了一个毫无芥蒂的、反而像是得逞一样的笑容。
他将姜芜所给予的那封信捏在指尖,低下头去,轻轻地抽动鼻翼嗅了一下:唯有纸张与油墨的苦涩味道。然而裁决者兀自微笑起来,非常心满意足那样。
他转过头去。向着餐厅的方向——裁决者凝固了面容,停住了脚步。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将那信封夹在了自己层层叠叠的衣物之间。
乔神父看着他,表情泠泠像是看待一个死人。
这高大如铁塔的、可以用“魁梧”形容的男人总是如同一个没有影子也没有双脚的鬼魂。他出现时总是叫人措不及防,不知道此人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即使是那些实力高强到以个位数排序的少年们,提及乔时也不免胆怯。
他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裁决者曾经看到过的,乔操纵他的共鸣——那些丝线,绞断了违反规章的孩子的手指头。乔教导他们运用魔法,挥动拳脚,却也毫无温情地用自己的力量威慑着他们,仿若盘踞在所有人头顶的一只蜘蛛,只等降下网络来将所有人吞吃。
他是管辖他们这些小怪物的人。
裁决者虚弱地笑了,他的口齿不自觉地颤抖,像是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恐惧那样,低眉敛目轻声说道:“神父大人……”
乔不耐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果不按时进食的话,你死去的可能性会增大。”
“你求我,说你一定能够变得强大,我才为你提供了发烧的药品,要是你在实现诺言之前就死去,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乔的双眼落在了姜芜紧闭的门上。他露出了一个讥讽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如果你不让我满意,我会杀了那个女人。”
第87章
他这凡俗之人侦破了神的……
在听到乔的威胁的一瞬间裁决者甚至下意识想要做出什么屈从的行为来求饶——下跪、拉着对方的衣角恳求之类的,然而一抬眼,乔戏谑的目光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他满脸,裁决者深吸了一口气。
乔绝非是会因为他人的恳求而动容的人,相反,倘若他做出在意姜芜死活的模样,对方反而会更加以此威胁他——这就是控制与筛选他们这些怪物的方式。
修道院既希望他们冷情冷意,对俗世没有任意牵挂,只一心一意地侍奉女神,却又利用他们心中在意的东西去控制他们——裁决者亲眼见过,一位在此间地狱恨不能死的女孩在求死的过程中被乔拦下。
那个时候,乔也是用这样戏谑的眼光看着那个女孩,轻巧地将她脖颈上本意是用于上吊的绳索拉紧。
他说:“亲爱的姑娘,我并不会阻止你,你的生命并不宝贵……不过我总归还是会担心你在下面太寂寞,你想要你妈妈下去陪你么?孩子总是会想妈妈的。”
那女孩闻言痛苦地瞪大了眼睛,将自己从绳索中狼狈地解决出来,跪下、膝行到乔的脚下,求他饶过自己的母亲。
想及于此,裁决者喉咙中涌现出一股呕吐的冲动。他恭顺地低下了头,像是对乔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与感想那样——他柔顺地说:“杀人是您的自由,我没有任意异议。我走了,神父大人,为了响应您的期待,我也会拼尽全力活下去的。”
他转过身去,脚步平缓地离开。裁决者竭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外表,忽视自己被冷汗浸湿的脊背,狂乱得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的心跳……他的伪装似乎成功了,乔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着他的反方向走去,像是方才的话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乔迅速失去了玩笑的雅趣,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