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52)
“我会尽力苟延残喘下去的。”裁决者说道。他听到了姜芜渐远的脚步声。这女人倒总是这样,告别就毫无眷念地离开,而他被束缚于一方囚笼之中,也只能徒劳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或者离开。
踏着夜色,姜芜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她把提灯挂在门口的位置,看见乔的信躺在桌子上,使人不由得升起阅读的兴趣。姜芜打开了它。
由乔的三封信,可以观察出他的字迹越发潦草了起来,似乎书写者的心绪逐渐激昂,乃至于情绪不自觉从笔下流露,透露出了他潜意识之中的焦躁不安。
“亲爱的特蕾莎:
“我想起你好骑马,曾经参加过野猎的活动。我仍然记得年轻时你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小小的髻,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中格外可爱——在我们相会之时,我们仍然可以进行这样的活动。即使它似乎更适宜于年轻人,但你在我眼里与年轻时并无任何不同。你身上的快活无关年岁。
“我很想念你……不知你独在家中是否会感到寂寞?你会同样地想着我么?我想不会。哈哈,你也许会去钓鱼,也许会去打牌,但你总不会一个人静静坐在秋千架下想我。那样也好,思念的苦痛让我一个人品尝就好,我希望你始终是快乐的。”
这不对。姜芜心想,她渐渐摸咂出了乔信件中的一些古怪之处。
乔在心中总是讨论自己对特蕾莎的思念,期盼他们即将要有的相会,却从来不谈那些更现实的东西——他们的孩子的生活,特蕾莎的生活难题。他写下的文字像是情书,而并非家信。
姜芜并非是认为乔这样年龄的男人不能够怀抱着对于妻子的纯然热爱,只是这和普罗大众的逻辑不符,在眼下诡谲的情况下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这位特蕾莎女士不像是一个孕育过小孩、心智健全、拥有自己成熟生活的客体,反而像是乔用于抒发自己爱情的客观载体。乔说着对她的爱,却仿佛对她一无所知。
这种具有观赏性的爱情并不意味着所谓“痴情”,反而常常是一种自恋的写照,那书写狂恋爱语的人时常并不是对客观具体的人怀有着爱情,而是顾影自怜地爱着展现出痴情的自己。
“我愈来愈想见你,却愈来愈感到胆怯。我想这种情绪你大可以理解,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我直觉我见到你就可以得到许多问题的答案。
“每当我闲下来,不用去盯着工作上的事,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写信给你,想要和你交流。这种迫切的渴望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想是我对你的爱滋生了它。特蕾莎,我一想到我们即将相见我便激动,由此借写信发泄这样的渴求。
“来自时刻挂念着你的乔雷尔夫。”
姜芜将信收了起来,与那两封无端返还到她卧室的信放在一起。
她明天会将它们一起重新寄出,并验证心中的猜想。
第93章
那倘若我杀了你,在浑身……
在第二天的白天,姜芜将那三封写着相同寄件人、收件人、地址的信递交给了信使先生,而对方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这多嘴多舌的男人知晓往来信件的名目与频率,在口头上也时常与姜芜调笑,说某某人的父母常寄信来,此人却不常回信,有些不识好歹的不孝;说某某人的情妇发来的信件总是薄薄一张,而收信人回寄的信封却是厚厚一沓——其中塞满了钞票。
然而他却并没有对乔每日的寄信,特蕾莎毫无回信作出任何的评价。面对着眼前这三封分明可以合单计件的信件也没有提出任意疑问。
姜芜观察着他的脸色。对方将那些信一封封妥帖地装进自己的箱子里,嘴里说着调侃其他人的话,对乔的信没有任何感想和提及,仿若它们并不存在。
……像是他大脑中形成了一个盲区,擦除了能够反应到此事不合理的神经。如同翡冷翠的中央广场上有一天突然摆放了一只巨大的恐龙雕像,人们还是照常在广场上聊天晒太阳,孩子们在雕像旁捉迷藏。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产生疑问:那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雕像?
若非是某个实力高强者能够通过共鸣的魔法改变他人的思想,那这样的事,则只有“神”能够做到。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神本身也是“拥有高强的共鸣魔法的人”。
姜芜目送着派信员走远,又在整理好信件之后为排队领取信件的人分发。
今天乔和裁决者还是没有来。姜芜在处理完全部的工作之后前去食堂就餐。
她从来坐在角落里,也不怎么说话,默不作声的,仿若一个孤僻不合群的怪人,此时生疏地想要和身边的同僚攀谈,竟然升起了一点情怯的意思。
姜芜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热切地聊天。
可以自由一天的礼日对于这些形同狱卒的同僚们也是一件乐事,毕竟他们平日里无缘外出,无聊得恨不得聊八百句闲天,嘴皮子都磨烂了。此刻这些人正在讨论或是回家,如何欢聚,或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不得不留在城中,又怎样消遣时光,相约共同外出。
姜芜静默地听着,由他们各异的表情、各不相同的愿望中切实地体会着每一个人生命的鲜活。
即使她是为了裁决者才来到这片时空之中的,其余人可以算作是捎带着与她见面的npc,但他们的人生仍然是真实的,情感是鲜活的,爱是真实的。
姜芜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那位笑吟吟喝着甜汤的女同事,问道:“到时候大家都走了,那些孩子们归谁来看管呢?他们可是很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