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209)

——姜芜在她的身后，一剑刺穿了安吉莉娅的喉咙。

尤尔拉着菲奥纳的手。一个小女孩的手，湿冷、又小，声音在夜里轻飘飘的那么低微却那么清晰。她柔柔说道：“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痛苦呢？”

“妈妈，你杀死我的时候，我不也是这样死去的吗？妈妈，我是安吉莉娅呀……你就是这样杀死我的。你一剑洞穿了我的胸膛，再用欲望湮灭了我的喉咙，让我死后也说不出真相，从此只是你的人偶。”

小女孩的声音无非如此，尤尔甚至无需特意模仿。又细又软又稚气，她的声音与菲奥纳记忆中那个趴在她的膝盖上撒娇的女孩重合。这样微弱的声响却如同巨钟被敲响在耳边一般令她头晕目眩，整个人的内脏都拧作一团。尤尔还在说话，她说：“妈妈，你不是说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唯一信赖的人么？为什么要亲手杀了我呢？”

菲奥纳不敢转过头去看她，只敢直直地看着身前。然而身前是安吉莉娅的尸体，她身体两处大的创口正在缓缓向外流淌黑色的液体，而皮囊像是阳光下缩水的橡胶那样，整个人简直可谓是“坍缩”。她的眼珠也许是融化了，只剩下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就这样看着菲奥纳，手还伸着，似乎要替她擦去脸上的秽物。

然而她已经成为了一具外形可怖的尸体。

第129章

被桎梏住灵魂无法解脱……

菲奥纳惊恐地尖叫，尤尔在她耳边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她说：“妈妈。不是你让我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么？你是在嫌弃我么？你讨厌我”

菲奥纳显然已经精神崩溃了。她死命抓着自己的脸，在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青白的指痕。神经质地瞪大了眼睛。自她感染心灵瘟疫以来，一直有她亲手创造出的“保护者安吉莉娅”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如今安吉莉娅死在她的面前，而“年幼的安吉莉娅”还如泣如诉怨怼地讲述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

她无暇用理智去分辨眼前的一切是否合乎逻辑。或者说，当她感染心灵瘟疫，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死的那一天，她创造出了一个虚假的安吉莉娅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这件事本身就摧毁了她的逻辑能力，让她只能在一个幻觉般的世界中生活。

地上安吉莉娅的尸体已经化成了黑色液体与一层皮。菲奥纳颤抖着，不敢看它。她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个保护者，让自己重回那种安全、稳定的状态。响应她的愿望，地上的液体蠕动起来，似乎又想要去化作人形。

尤尔摁着菲奥纳的脖子，强迫她转头去看向地上安吉莉娅重组的过程。她牙齿咬紧了，怨毒得显而易见，说道：“妈妈。你不是想要我保护你么？为什么我努力想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你却想要逃避、对我视而不见呢？”

地上的那副躯体，黑色黏液努力滚进人皮里，填充。那些填充氢气的玩偶诞生的过程莫过如此。揉皱的人皮重新鼓胀起来，显示出一种诡异的健康。当液体完全充满安吉莉娅的人皮之后，她那软趴趴的肢体皮下开始诡异地鼓胀出条棱的形状。那是新诞生的、即将成为骨骼的钙质结构。

即使手臂还是一团软泥，骨头也没有对齐应有的位置，然而“安吉莉娅”已然伸出了手。她想要拭去菲奥纳面颊上无意滚落的泪珠。

尤尔轻轻说道：“看见了么？妈妈，我是这样忠诚地想要保护你、守卫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你恨我么？”

安吉莉娅的肢体古怪地活动，像是受引线控制的人偶。这是能够实现被保护愿望的万应人偶，菲奥纳想要什么，就向她献上什么。当她感到不安的时候，安吉莉娅即使还没有完全成为人类，却也急迫地想要保护她，让她拾回安定的感觉。

菲奥纳失声尖叫。下一刻，姜芜手中的黑剑便又洞穿了安吉莉娅方才弥合好的胸膛。菲奥纳捂着自己的嘴，满脸不可置信。

即使“安吉莉娅”会顺应菲奥纳的愿望，一遍又一遍地诞生重组，无法被彻底杀死。但在菲奥纳面前，守着她，杀死每一个安吉莉娅，已经足够了。尤尔的手轻轻搭在菲奥纳的肩膀上，女孩跪在她的身边，冲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说道：“妈妈。看见了么？我又因为你死了一次。为什么你总是要伤害我？”

姜芜冷冷说道：“告诉我！西娜和霍奇森在哪里，他们都被你杀死了么？我不介意在你面前多次杀死安吉莉娅，让她成为一滩再也长不起来的烂泥。”

菲奥纳瑟瑟发抖，撑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她只有一双手，即使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会听到声音。尤尔在她身边发出楚楚可怜的孩子的泣声。那是受尽痛苦、受尽折磨的流泪，好像她被洞穿了胸膛，连说话也从心脏泵不出提供动力的血液那样。她说：“好疼啊……妈妈，我好疼。你可以救救我么？”

“西娜和霍奇森。”菲奥纳茫然说道，“他们被我留在了西娜的房子底下。他们都是身份低微的贱民，不配和我的女儿葬在一起……”

姜芜与面前的两位恶魔对了眼神，尤尔从菲奥纳的身边站了起来。

女孩看着姜芜，天真无邪地一歪脑袋。她开口问道：“我可以吃了她么？”她指了指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菲奥纳。

“不可以。”姜芜拒绝。“……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现在还没有解决问题呢。”

尤尔悻悻耸了耸肩。她拖着抱着安吉莉娅人皮菲奥纳，撇撇嘴作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愿意和姜芜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