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247)
即使德卡斯特的语气司空见惯,但借由他的描述,姜芜却想象出了一个令人不适的画面:把人们的躯体与灵魂打散重组,简直是屠宰场的肉泥被做成香肠……她咳嗽了一声,甩掉这个可怖的想法,问道:“如果你们是这样诞生的,那性别还有什么作用呢?”
她看到过男人和女人,显然,这里的人们仍然有生殖性别上的区分。但性别本就是为了繁育生殖才存在的,正如自然界中自体生殖的植物便没有雌雄之分。倘若这个世界的人们以那样野蛮又统一的方式进行组装,那么性别自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德卡斯特,他“呃”了两声。想来他应该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动物这种从未出现在他的意识中的“概念”。他思索着,突然激动起来,像是解破了什么十分奥妙的问题。
他说:“为了作出区分。女神是女性,而祂是完全之人。所以女性比男性更接近女神,也就更加完满。”
姜芜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宗教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德卡斯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笑着,他目的明确,踩着那些尸体往前走。他说:“比如说圣女,也许正是因为她是女性,所以她比我更加完整。德卡拉不需要像是德卡斯特那样不断报废,再启用新的,从始至终,圣女都是圣女。我有时候会猜测其实她已经成为了完全之人,只是她长久不出现在人前,所有人都无法确定她现在的状态。”
德卡拉也在这个梦境里出现吗?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个状态。就像这里的德卡斯特比起现实的德卡斯特有很大的不同,想必德卡拉也与现实的德卡拉有着某种明显的区分。姜芜不知道德卡斯特将要把她往哪里带,但他说了暂时不会杀掉自己,应当会遵守承诺。
而暗地里,她也正在心中尝试使用那“意识成真”的新能力,许愿她鬼差的能力能够恢复。但似乎暂时没有成功。
姜芜从水池中跳下来的路径显然不是常规选项。她现在身上还有些湿意,德卡斯特领着她,穿过这动物肠道般的漫长甬道,走到了某一处的墙壁前。他手中光芒一闪,墙壁分离,露出一道腔肠口般的另一个稍小的甬道,与现实中,审判者曾经带着她走过的道路并不相同。
德卡斯特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底下来的?你身上没有女神的烙印,应当打不开门。”
姜芜向他描述了自己来到圣堂的门口,以及被追杀跳入水池中逃窜的过程。当然,她并没有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居住在同样面貌的城市中,并且是跳入过一次水池,并没有受伤,才胆敢再次尝试。她只是说,自己慌不择路,别无选择,才不得已跳水,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到了地下埋尸的甬道。
德卡斯特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他们走入那由德卡斯特打开的道路。墙壁是暗红色的,楼梯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如同行走在某个巨大动物的体内。在墙壁上姜芜甚至看到了形状不明的古怪凸起,她唯能猜测那是这“内脏”的“血管”。
德卡斯特说:“由女神的宝瓶里流出来的水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致命的。即使我跳入其中不死,也会接受如同强酸腐蚀般的灼痛。你竟然毫发无伤——也许因为你是完全之人,所以和我们有所不同吧。”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微妙的恼恨、嫉妒。
姜芜打了个哈哈,汗颜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水池那么厉害,否则我是绝对不敢去碰的。也许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说话间他们穿过了这漫长的甬道,出口处照来的光非常刺眼,姜芜下意识用手挡了挡眼睛。
然而德卡斯特却欣喜地加快了脚步,甚至于孩子气的、迫不及待地一步跨越两个台阶地前进。姜芜只好加速跟上他。
他们紧挨着、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甬道。姜芜看清了外面的样子——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圆形空间,其占地面积之大,比翡冷翠最大的中央广场还要辽阔些许。在空间的正中,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若以成年人合抱,大抵需要十几人才能围顾树的径周。整个空间的边缘并不是墙壁,而是透明玻璃般的水晶结构,能够一览无余地看见外面的景色。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从外面洒进来,似乎与各处结构产生了反射。整片空间四散璀璨、亮闪闪的满是波光。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空间最中央的树,整体呈青绿色,与正常树木的色彩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它过于庞大,树冠深入穹顶,似乎有一大半在上
层没有被露出来。而在地面,也有些蛇一般的根系的痕迹。
在枝条与叶片之间,隐隐能够看到它的“果实”——那不是姜芜知道的任何一种植物的果实。它结出一个个相比正常植物果实显得无比巨大的、闪着微光的椭圆形白色果实。而整棵树最古怪的地方,则是它的躯干部位。本应该是笔直的柱状,却扭曲呈了一个硕大的、女体的形状。它看起来像是古朴的木雕,能够看到似乎是自然形成的、与女性的身体线条相似的组成部位。
手臂是延伸出去的树枝,姿势像是被吊起胳膊的犯人。胸脯、小腹……在胯骨以下,应当是双腿的位置,则变成了延伸出去的树根。
那女体的中心,小腹的位置,是一个中空的形态。德卡斯特松开了牵住姜芜的手,她侧头看,少年的脸不知怎么有点苍白。他勉强地笑了笑,对姜芜说道:“这就是我日常工作的地方,也是所有生命被创造的地方。你可以亲眼看看,生命是怎样被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