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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253)

作者: 术塑 阅读记录

这便是在向人们说明圣子仍然存在着,女神仍然眷顾着这个世界?姜芜如此猜测。

她依从德卡斯特的指令,坐进了那二位驾车的主教身边。即使姜芜就坐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

置,然而他们却对姜芜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如同她是一团空气。即使她是完全之人,他们也既没有交谈的欲望、又没有对她进行攻击,是完全的无视了。

他们不搭理姜芜,姜芜也不去主动挑起话题。她只是观察着他们二位:二人的头颅直直对着前方,面无表情,只好似驾车的机械。而他们的残缺之处也非常明显:一人没有耳朵,而另一人没有眼睛,那可以称作是“视物”的地方,只有一对黑漆漆的、露着血肉的洞,往外似乎也能看见什么。

德卡斯特一路向上,坐在了车架的台上。当他坐定的时候,他调整表情,摆出一副肃然的样子。阳光照下来,把那些白瓷的、金银的装饰,德卡斯特的银发与身上的金链都照得几乎透明又闪闪发亮。当德卡斯特沉静下来的时候,褪去了身上那些孩子气的特质,即使外表只是一个漂亮的少年,但他的确能够担得起“圣子”的称号。倘若神明一定要亲自繁衍出生命,想必就是这个样子。

没有任何号令,当德卡斯特坐定之后,姜芜身旁的两位主教如同得到了某种指示。他们几乎是完全同步的掌心亮起光辉,魔法向着驾车行驶的法阵涌流而去,整个车驾缓缓开始运动。

姜芜靠着椅子背,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的人们。她这完全之人的外貌分明应该吸引人们的注意,何况她也是同车上的其余三人一同露在外面的,并没有任何遮掩。然而一路上的所有人,目光都直直地落在车驾顶上的德卡斯特身上,几乎没有往其他地方看上一眼。姜芜因此可以随意地打量观察着他们。

所有人——他们的身体都或多或少的拥有残缺。有的轻微的,不过是少了几根手指,或者脸上少了某个器官,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而严重的,则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形态,甚至有四肢皆无的、或者脑袋少了一半。所有人都是残缺的,这种景象让姜芜感到无所适从。毕竟在她的认知中,除却一些特殊场合,大部分地方都应该是由健康、完全的人占多数,而那些在身体表现上有所残缺的甚至可能被视作异类。

而现在,唯有她是完整的,她成为了那个异类。

路上的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行走、交谈,或者进行商贸行为,他们在看到圣子的车架的瞬间,都会自觉为它让出道路,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虔诚谦卑地下跪,五体投地,口中喃喃着赞颂女神与圣子的话语。

姜芜也能够以俯视的角度看到车架顶上的德卡斯特。即使在出发之前,他对于自己承担圣子的责任、与民众见面感到紧张,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这样多的下跪、这样多的敬仰时,他反而只是收敛了神色,整个人无比冷肃,一副合格的、神明代言的模样,神圣不可侵染。他美丽的外表、他的沉默与冷淡都与人们想象中的神相似。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即使那只是不经意的掠过,并不停留,也并不施加关注,那幸运儿仍然会兴奋地喜极而泣,表现得似乎被神眷顾那样幸福到难以自胜。

这样的狂信,沉重的信仰,落在一个少年身上,绝非是因为他本人而诞生的。他只是一个代表女神的符号,而人们真正阐述的,则是对女神的忠诚。姜芜有些恍然,她看见德卡斯特眨了眨眼睛,似乎面部的肌肉非常疲惫了。但他也不能活动一下休息,他这报废后可以被更替的,并非是神的宠儿与子嗣,而是承载权力的一座皇冠架子。

车架一路沿着姜芜所熟悉的路线前进。这座“翡冷翠”与姜芜所居住的那个翡冷翠在城市构成上完全相同。中央广场,她也曾经在休息的时候去过,在平日里那里是人们休息、游玩的场所,尤尔还会让姜芜买一点面包屑,她要去喂鸽子。在女神的礼日、以及一些节日,教会则会派主教去广场上举办活动,或是诵经,或是为人们降下赐福。

而此城的中央广场与姜芜记忆中的亦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那本应该在浆果丛中觅食的鸽子不见踪影。是了,这是一座只有人类、没有动物的寂寞的城市。

当车驾行驶到广场的正中央之后,车驾停住。德卡斯特从顶台上走下,周围已是一片以他为圆心跪倒的信徒。他环顾四周,而不知何时而来的主教们则早已在那礼日会有人散播赐福的高台上摆放好了椅子。德卡斯特缓缓走上高台,看着那些谦卑地望着自己的目光。几位主教捍卫在他的身边,神情严肃,似在保护他。

众目睽睽之下,德卡斯特的手指指向仍然在车驾的行驶座位上坐着的姜芜。他皱了下眉毛,对她的不识趣表现出了一点不满,他说:“你不出来吗?”

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姜芜尴尬地从椅子里钻了出来。她那完全之人的外表无疑让人们心中产生了疑窦,然而正在与她对话的是圣子,圣子正是女神的代言。他们坚信圣子绝不会背弃女神,因此想必也只敢怀疑她的残缺在什么隐蔽的地方,而非是完全之人,否则便是在怀疑圣子对女神的忠诚了。

见姜芜下车之后,只是站在原地,德卡斯特愈深地皱着眉毛。他说:“上来,到我身边来。”

所有人都因为德卡斯特的话而将注意力放在姜芜身上。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让姜芜有点无所适从。她从前几乎没有被这样多的人注视着的经历,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这是多么令人紧张、焦灼。她只好假装看着她的那些目光都不存在,只快速地走到了德卡斯特的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