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320)
姜芜并不说话，只是走到奥菲莉娅的身边。现在的奥菲利亚也没有用来发声的一切器官。她不具备法术的力量，当然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话来。当姜芜靠近她的时候，她终于侧过脸来，“看着”姜芜——那空荡荡黑漆漆的、原本盛着眼珠的眼窝就这样望了过来，如同对视。
姜芜笑了一下。她不知道对方能否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话。她说：“奥菲利亚女士，您感到幸福吗？”
奥菲利亚的头微微一动，便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她也没有条件作出其他的反应。姜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剩下骸骨的奥菲利亚每一根骨头都是完好的、雪亮的。倘若要形容，至少来说，这是一具体面的骨头架子，而不像是其他枉死的仆人们那样，残破不堪，浑身黢黑，沾满灰尘，连骨头都不够完整。
“在这个梦境之中，只要伊谢丝醒着，您就能够获得生命。”姜芜微笑着：“您是真正的都铎家的主人，而不是一个撑着爵位架子的傀儡。您讨厌的丈夫并不会出现，而府上的每一位仆人、每一位宗亲都真情实感地对您表示爱戴，并且真诚用心地为这个家族效忠。您的女儿伊谢丝是一个听话又聪明的好孩子，并且很有天赋。她是真正地、不为外物所影响地在爱您，并且愿意为您付出一切——正如您所看见的那样，您白日里享受的一切美好都是伊谢丝所奉献给您的，即使她意识不到这些是她虚构出来的，她完全沉溺在美好之中，但她仍然真情实感地希望您获得幸福，甚至高于自己的幸福。”
姜芜说完了这些话，静静地看着奥菲利亚，观察着她。骷髅女士后退两步，坐在了床上。窗纱遮住了洒进来的月光，让她的面目看起来晦暗不明。姜芜一时之间得不到回答，也并不焦急，只是轻声说道：“晚安，奥菲利亚。”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沿着被烧焦的道路，径直回到了她被安排的房间里，并重新躺回了床上，
姜芜闭上了眼睛，她放松自己的心情，竭力让自己陷入睡眠之中。
……
姜芜醒来了。
一种温热的触感笼罩在她的面庞上。她是自然睡醒的，头脑并不感到刺痛。姜芜发现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到了她的额角，顺带着也照到了眼皮。她是被愈而强烈的自然光所唤醒的。
姜芜在床上坐了起来。一切回复了正常，房间还是那都铎府为客人提供的舒适房间。床头的灯幽幽亮着，灯盏角上往下垂着金色的链条。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被绿植挡住了一些，在室内投下一片不规律的影子。在床的不远处，用支架挂着崭新的、用松脂熏烤过的衣物。一切都符合一个贵族家庭待客的礼仪，似乎姜芜昨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姜芜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换上仆人们准备好的衣物，对着圆镜梳理了自己的头发，在洗漱完、将自己打整得体面之后，才推开了房间的门。
在门口站着一位女仆，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姜芜的醒来。此刻见姜芜推门出来，便恭恭敬敬地说道：“主教大人，早安——您舟车劳顿，才睡过了都铎府用早餐的时间，奥菲利亚女爵叮嘱我们等候您，一定要满足您的一切要求，您想要吃什么吗？我这就吩咐下去给您做。”
“你们随便弄吧，我无所谓这个。”姜芜说道。她问：“伊谢丝呢？”
“伊谢丝小姐正在剑术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练习。”正在与姜芜对话的女仆与身边的人对话之后便离开了，由另外一个女孩带着姜芜去找伊谢丝。
穿过走廊，离开房屋，一直到庭院里去。姜芜远远地就看见伊谢丝正在喷泉池前边练剑。少女身边站着一位身穿劲装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正对着伊谢丝说着什么。伊谢丝紧紧绷着一张脸，满脸是汗，手拿刺剑，对着前方的空气使出攻击，表情认真。
在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姜芜停住了脚步，她并不打算去打扰她们。但伊谢丝对着自己的老师说了什么，她手里拎着剑，便停下练习，向着姜芜的方向跑来。
少女在运动中出了一身汗，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伊谢丝眼睛亮晶晶的，面颊上的汗珠也亮晶晶的，并不让人觉得脏臭，只是生机勃勃，像见着主人便扑过来用鼻子拱主人的猎犬。伊谢丝说道：“主教大人，您来了——您是睡过头了吗？”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善意的笑，带着玩笑意味。
姜芜点了点头，她说：“我昨晚有点失眠，睡得不够，早上就起不来了。伊谢丝，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伊谢丝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会因为您要教授我魔法的知识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没想要一沾枕头就睡了，也没做什么梦。”
“真好。”姜芜轻轻笑道：“我有点羡慕你呢。”
给姜芜准备早餐的女仆拎着篮子来找她了。姜芜于是坐在练剑的伊谢丝的不远处，一边咬着新鲜出炉的派一边看伊谢丝练剑。
贵族少女，通常是学习绘画乐器等“文雅”一点的技能。倘若对自己的形体有要求的、想要锻炼身体的，便会去跳舞，剑术是一个冷僻的选择，它大多数时候只有贵族男性才会选择学习。
当然，即使对于贵族男性来说，学习剑术仍然不是一个多么严肃的事情，他们通常只是学一套花架子，能够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展示就够了。毕竟在武技漫长的演化之中，原本是贵族们带领军队用来抗敌的剑术已经成为了一种锻炼身体与展示自己身姿的花哨游戏，并不具备真正的杀伤力。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战役会威胁到贵族们的生命了，真有什么情况，他们也有卫兵和教会主教们的保护，所以无需劳累自己学习战斗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