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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333)

作者: 术塑 阅读记录

在德莱成为恶魔之前,姜芜未曾见过他的身体,不知道他是否蒙此不幸,而成为恶魔之后,他的身躯是重新诞生出来的,自然光洁、完美,没有任何缺憾,亦没有任何标记。德莱是被培育出来专门模仿德卡斯特、满足他人欲望的玩偶,按道理来讲,姜芜是他的第一位主人,也是最后一位,应让不会有其他人曾经有机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毕竟倘若培育他、供养他的“商家”为他打下了如此缺憾,他便原来

那么“拿得出手”了。

——真是强烈又恶劣的物化,姜芜在思考这些的时候,由衷为自己的推论过程与逻辑感到恶心。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很久、很久了,久到她竟然开始理解这个世界晦暗与龌龊的规则,并且将其加诸于自己的恶魔身上。

德莱是清醒的。他的脖颈处有一条项圈,让他的头颅也动弹不得。他睁着眼睛,表情茫然又疲惫。姜芜无法控制自己手上用针刺穿割皮的动作,只好盯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浑浊的、虹膜闪动着一层泪光的眼眸之中,姜芜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她怀疑自己正寄宿在别人的身躯之中,用这夺舍的第一人称见证一切。她只能够见证。

持续微弱、却难以忽视的疼痛,以及穿刺的位置是如此的微妙隐私,因此不可避免地为德莱带来了一些生理上的唤起。然而姜芜所操纵的这个“人”却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没有看到,或者说毫不在意。毕竟这样毫无尊严的姿态与情形,德莱简直是一具亟待被改造的实验品,因此他的一切需求、一切需要都理所应当地不被重视,如同屠宰场里的工人不会因为动物的惨叫而停下工作。

德莱的瞳孔微微涣散。显而易见,他正在竭力让自己保持体面和镇定,压抑着自己崩溃的心情。他的额头上出了一些冷汗,他勾起嘴角,让自己显得好像是在笑。他看着姜芜所寄生的这具身体,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痛恨还是依赖,浑身如同死肉。

空气中是浅淡却无法忽视的腥味与血的气息。德莱的身躯开始颤抖。姜芜用手摁住他的小腹。那些被割开的小小伤口往外挤压出血珠。这种更加激烈的疼痛并不是穿刺本身不得不接受的,而就是明晃晃的施暴:只要德莱反抗,他就会遭受这个——收训他与折磨他的刑具。这是一种训练儿童或者动物的方法,在他们做错事的时候给予疼痛。没有沟通与交流,甚至不说错误究竟是什么,只是施暴。

那个正在被勾画成型的图案是姜芜所不了解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含义,而德莱闭上了眼睛,拒绝与姜芜进行交谈。这一刻姜芜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德莱的声音。不是开口从口齿间发出来的,是心里正在想的、思考的。他们本就该心意相通,姜芜作为主人能够听到对方的想法。

稚嫩、苦涩,听得出来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比起姜芜所熟悉的那个对一切表示出并不完善的游刃有余的德莱并不完全相同,能够听得出年龄的区分。他发出呕吐的声音、啜泣的声音,即使遭受的痛苦并不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个剧烈,却仍然肆无忌惮地在心中倾吐自己的苦闷与痛苦。

很恶心。

欲望很恶心。

为什么我会遭受这些?我会获得解脱吗……我想获得解脱。为什么我拥有这样一张面庞,这不是我想选择的。我的脸很恶心,身体很恶心,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恶心。我需要死去,来获得洁净的。

我不想每一个人一看到我,就自然而然开口说:“这真像圣子大人!”然后或是赞美我的高洁,说我被眷顾,把我当成圣子来敬畏;或是萌生贪婪,像是工具一样利用我的外貌,让我创造出本不应该属于我的价值。

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的面孔就是我自己的面孔。为什么人们总是把我与另一个存在绑定?即使他高洁、神圣,是人人敬畏的圣子,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赝品,每一个人看见的我身上的光华都是由圣子身上的光芒折射而来,它们不属于我。

姜芜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语。当德莱讲述它们的时候,他的语言中伴随着抽噎与决绝崩溃的呐喊。然而在外表看来,他只是安静地躺在这里,如同一具尸体。他的外在表现与心里所想完全是割裂的,显得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人。在现实之中,被疼痛惩戒之后,德莱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投向加害者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怨恨或者恼怒,只是温顺。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景下的德莱并没有展现自我意志的权力。相反,他甚至不幸到在接受与容纳外界的入侵。毫无尊严、毫无理解,他的欲望也被放置在原地,被理所应当地忽视了,甚至不被视为烦恼。

终于,姜芜完成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她将刀与针都收好,放在一旁的银盘里。德莱小腹上盘踞的那个图案面积很广,像是一颗枝繁叶茂的树,繁复而美丽,又因为印在一个人的皮肤上,所以残酷。被割开的皮肤发红,往外流一点点血珠,如此大一片伤痕,便好如溃烂的一大块。

姜芜转过头去,在一旁器皿台上悬挂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所操纵寄生的那张脸。

即使带着手套、带着丑陋的防尘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姜芜仍然认出来了。她对这张脸如此熟悉,即使失意也并不会忘却。

这就是她本人,她的脸。

第209章

行为本身就是大不敬、……

姜芜站在田野的泥路之间。这场景一时间切换得太快,让她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