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350)
地在赞美他,毫无那种通常情况下的仆人们对于雇主私底下所展露出来的刻薄与不敬。
姜芜感到有点迷幻。她甚至觉得这个梦境在美化卢唐泰斯。毕竟在现实之中,唐泰斯先生可是不惜改变周围所有人的神智来崇拜信仰自身,以此增添自身的力量……
在晚餐的时候,唐泰斯先生仍然没有回来,但他的夫人与他的一双儿女与姜芜一同用餐。唐泰斯夫人是一个中年的漂亮女士,一双儿女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也非常懂事可爱。他们都是讨人尊敬与喜爱的人,谈及自己的丈夫与父亲,他们的脸上是纯然的爱戴。
这分明是傲慢恶魔的梦境,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呈现出傲慢的性格特质。姜芜观察过唐泰斯夫人与两位孩子对待仆人们的态度:热络、尊重,没有任何“傲慢”的样子。这座府邸、这个世界,几乎是完美的,人人都生活得如此舒适而相得益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任何怨言地生活着。
在用餐之后,姜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休息了。她决定睡觉,让自己的精神往这个世界更深的地方涌流而去。她想这里也许是讲师的精神世界的那种情况:白天是和睦而完美的,但到了夜晚,当梦主人的精神松懈的时候,便会呈现出新的、本真的面貌。
……
姜芜醒来了。窗外仍然是黑夜,她的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现在那扇木门也夜风吹得轻微地晃动起来,发出“吱呀”的声响。姜芜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子。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从临睡前换上的睡裙变成了教会主教统一发放的制服。当她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她发现地面上铺着猩红的地毯。
踩着地毯走出房间,姜芜看见房间外的走廊上亦然铺着地毯,形成了一条延伸出去的道路。原本应该在墙壁上挂着的灯光设备失明了,取而代之、为环境照亮的是地毯旁边的蜡烛。它们是小小矮矮的一只只,间隔均匀的距离,照亮了地毯,照出一个轨迹分明的前路。即使并没有人出言介绍,也并没有什么写了文字的告示牌,但这副场景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姜芜需要沿着这猩红的地毯一路往前走,直到到达某个地点。
这种诡异的场景反而让姜芜舒了一口气。比起表面上的安宁,还是诡谲之处被展露出来的现在让姜芜感到轻松。穿过走廊、穿过客厅、一路走到府邸外边的花园中,在那只有人类的雏形的雕塑底下,地毯中止了。
那一块作为“终点”的目的地有着从雕像的顶端不知道为何的发光体所投下来的灯光,照亮了一大块圆形的区域。这种场景,这样的布置,让姜芜终于明白了一路上隐隐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受究竟来源于何,这样的布施又象征着什么。
——这是一个舞台。
那一路上引领姜芜前行的红毯,是演员出场的道路,而被灯光所围绕圈定出来的,则就是舞台本身。雕像向下投下聚光灯的光亮,姜芜穿着主教的“舞台服饰”,是踏入舞台的一名演员。
姜芜看到了自己的“对手演员”。
那是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很年轻,十七八岁,面容青涩。她身上穿着女仆的服装,此刻也站在灯光之下。她低着脑袋,神色晦暗不明,浑身颤抖着,显得非常痛苦与不愿面对眼前的情景。姜芜认出了她的脸。姜芜在白日里曾经询问过她雕像所即将雕刻出的人像究竟是谁,女孩没有作出回答。姜芜当时并没有把她认为是任何特殊的存在,她想对方不过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仆。
翡冷翠的贵族们都会聘请这样的女仆:年轻、温顺、贫穷,擅长劳动。她们许多都是乡下长大的姑娘,进入这万城之城中,依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攒下一笔钱来,再回到自己的家乡,用钱财购买房产,或者开一个经营的小铺。
女仆捂住了自己的脸。惨白而剧烈的光打在她身上,她突然像是被炙烤了一般发出一声尖叫。她抬起头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姜芜。姜芜能够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与那种仇恨不甘的神情。她说:“我是唐泰斯府上的女仆,娜拉波琳。”
姜芜想要问问她眼下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对方看起来神志是清晰的,并没有任何被异常的力量侵蚀的表现。然而当她开口的时候,姜芜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所说的内容,她就像是必须沿着某种固定程序介绍自己的演员一样,模拟着娜拉的话语,开口说道:“我是教会的主教,姜芜。”
头顶的光更加明亮了,让姜芜觉得自己简直脑袋发晕。娜拉伸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刺剑。姜芜也伸出手去,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是她所熟悉的、用的最多最贴手的黑剑的形态。但它并没有黑剑的力量,和娜拉手中的刺剑一样,只是流水线上的产物,是冶铁制造出来的凡铁兵器。与此同时,姜芜也发现自己的种种术法、魔力,统统用不了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与娜拉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倘若说
这是一场剧目,那么姜芜相较同样是演员的娜拉拥有了太多超然的力量。在这种前提下,比斗显然是不公平的,于是舞台让她剥离了那些招致不公平的要素,让她与娜拉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姜芜还有点茫然,然而娜拉已经挥舞着手中的刺剑向着姜芜打来。她满脸是泪,神情绝望,盯着姜芜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彻骨仇恨的敌人,她崩溃地大叫道:“为什么是我!?”
姜芜用手中的剑抵挡了娜拉的攻击,刀兵相撞发出剧烈震撼的声响。即使手中拿着能够杀人的武器,但显而易见,娜拉并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她应当从前并没有使用过刺剑,更没有用刀兵杀过人,她连握着武器的姿势都是错误的、容易脱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