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359)
姜芜心生疑窦,尝试对其他事物产生杀欲——她可以顺畅地去破坏西城区的每一寸土地,乃至于将这一片无生命的区域彻底毁灭,她的力量理应当不受到任何阻塞。她可以杀死西城区每一位仆人,就像是对待更低一等的动物那样对待他们。
但是她即使再不快、再想要杀人,也无法真正使出什么去杀死那些在她的“权力感官”之中让她感到不快的人。也就是说,她无法杀死比她更“高等”的人,例如眼前的唐泰斯夫人,以及西城区的任何一位像模像样的权贵。
……在战胜纽曼之后,姜芜获得了“权力观感”。纽曼也是她杀死的第一个贵族,从某种比较上来说纽曼在整个西城区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拥有权力的贵族,他还只是个孩子。姜芜想:在之后逐渐再获得胜利,再杀死更多的贵族,自己的“地位”能够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吗?等到那个时候,当她成为被“权力感官”认定的最强者,她就能够毫无顾忌地对待所有人了吧?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在夜晚,人们在舞台上进行决斗,争夺权力,并在生死之间划分出新的地位高低。而到了白日,在和平融洽的氛围之下,权力的高低差使得上位者可以任何地对待下位者,而下位者却不能够真正对上位者产生威胁,白日的权力是固化的。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白日就是游戏的“和平时间”。在白天的时刻,权力是固定的,从上往下地施加酷刑是允许的,人们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安定,一切就像是现实世界一样存在着,阶级分明。而到了夜晚,人们便可以开始进行权力的斗争,决斗的胜者可以获得败者的权力。
当姜芜杀死纽曼,得到了“权力感官”之后,她才终于获得了这场竞技的入场券。在过往的那些日子里,她只是局外人一般地生活着、游荡着,对一切的规则都一无所知。在杀死了无数“下等人”之后,她终于获得了面见贵族的资格。
姜芜想:在她来到这里之
前,人们已经依靠这样的方式抉择出了权力的高低了吗?所以这里有着权贵与仆人之间的区别。她这个外来者来到这里,则无法被决定出具体的位置,只好让她在每一晚的筛选中逐渐获得权力,并且抉择出最终的位置。
……这是卡穆尔的意识世界,这场规则当然是卡穆尔构思设想出来的。他至今还没有出现在姜芜的眼前,姜芜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对方避而不见,的确是因为他不愿意见她。他设计出了这场游戏,并让姜芜参与进去,他是想要看到姜芜成为最终的胜者吗?真是养蛊一般的无聊设计……
莉莉安娜在完成了今日的音乐课程之后,向着她的母亲的方向跑过来。她趴在母亲的膝头,用自己的脸贴着唐泰斯夫人的大腿,甩着自己酸痛的手腕,抱怨一般地嘟囔说道:“我不想学这个……”
唐泰斯夫人抚摸着女儿的脊背。但是她并没有看着莉莉安娜,目光反而是落在姜芜身上。她说:“现在你需要学习音乐,是因为你需要向着你同阶层的人、你头顶上的那些人证明你拥有品味,值得尊敬。莉莉安娜,当你成为所有人头顶的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用强求了。即使你什么也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但权力也会让所有人都不敢看清你的。”
唐泰斯夫人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姜芜非常的不舒服。被上位者凝视的不舒服、被言语威胁的不舒服……姜芜很久没有当过下位者了。这种被审视威胁的感受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塞进胃部的一块烙铁,烫得她有呕吐的冲动和被灼烫的刺痛。很难分辨这种不快是权力感官带给她的,还是她本身的感受。
在唐泰斯夫人的劝解下,莉莉安娜去跟着家庭教师上其他的课程了。唐泰斯夫人也离开了,她礼貌地告诉姜芜说她要去参加附近的家庭举办的茶会,问姜芜要不要同行,姜芜婉拒了。当唐泰斯夫人离开姜芜的视线之后,姜芜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快:一直呆在对方身边,简直让人浑身不自在,她的权力感官不断发出刺痛的警报,即使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口产生,但姜芜却仍然感到难堪与不愉快,如同一把利刃正对着她的眼球,即使她知道对方暂时不会刺下去,但眼部的肌肉仍然会紧绷起来。
在离开之前,唐泰斯夫人告诉姜芜,说她的丈夫卢唐泰斯先生终于完成了堆积的工作,可以有一个晚上的空余与妻女一同用餐,请姜芜也不要缺席。唐泰斯先生一直未能亲自招待来自教会的贵客,心里十分愧疚。这种恳切的言辞之下,姜芜也找不到任何推脱的理由,于是便答应了。
在白日无从消遣的时光里,姜芜来到了西城区的河边。她现在接触任何人类,权力感官都会给她带来或轻视或被冒犯的感受,无论是哪一种,都令她感到疲惫。于是她拒绝与任何人类相处,只独自一人,拒绝了唐泰斯府仆人们的跟随,来到了城区边缘的河边。
这条城内河是西城区集资合力开掘出来的,并没有任何供水或者浇灌的意图,仅仅是作美观使用。它每周有一次人工维护,保证了它的美观,不会被任何一位来此赏景或者钓鱼的贵族们带来不快的感受。
随意地坐在草地边上,盯着清澈干净的水流缓缓流过河道,姜芜低声问道:“卡穆尔,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情形吗?”
她知道卡穆尔听得到。他并不以具体的形象出现在姜芜的面前,也可以说,他是整个世界本身,他无处不在。在卡穆尔被姜芜契约之后,他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任何态度或者欲望。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谄媚的,像是一条狗一样跟在姜芜身后团团转。姜芜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对方也从来没说,这个问题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