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78)
当然,他找到了另一个更好的途径——他要把她重伤,每一根骨头都打断,再让姜芜收服她,让她服上永生的苦役。她将会成为他大业的一环,稠密程序中的一枚螺丝钉,一节程序,他要向对方曾经吞噬自己的愤怒一样吞噬对方的价值。
裁决者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体面的气质完全失却了,他沉默如雪亮的钢刀,唯有锋刃袭来的速度与力度隐隐透露出他难言的愤怒,滔天的愤怒,有若实物。
……愤怒。讲师的食粮。
女人勾起微笑,从裁决者身上闻到了让她心醉的、意乱情迷的愤怒的味道,熊熊燃烧,像是燎原的大火。这种激烈的情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圣彼得港出现了,这地方总是冷郁而愁苦,对一切苦难的发生都表现得淡然。即使眼下的局面是她自己造就的,然而讲师仍然感到无趣。
她伸出右手,向着虚空做抓握的手
势,便有火焰自手腕处如蛇迸发而出。那火焰愈而凝结、凝实,化作一柄长而鲜红的矛,被讲师抓在手上,横过来抵挡住了迎面打来的那一击。
兵器相撞之处发出铮铮几乎让人耳鸣的声响,迸发出灼人的热度,惹得四周的餐桌木头几乎都有欲燃之势,在一旁洒扫服饰的仆人们四散奔逃,餐盘也在惊慌之中被打碎落在地上。执政官小心翼翼地从餐桌下露出一只眼睛,看见那些会听他的话的仆人已然弃他而去,丝毫没有顾虑他的死活,又看了眼仍然坐在那里的姜芜与园艺师,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鼓劲,便整个人飞窜了出去,如同一只敏捷的仓鼠。
姜芜看着暴起的二人,手握住了腰间黑剑的剑柄,她迟疑着自己是否要拔剑而起,提剑助力裁决者,然而那男人如有感应一般地丢下一句话:“——请等着我为您带来胜利,这也是我的复仇之战,请您不要插手。”
与面色冷峻而隐藏着疯狂的裁决者相比,讲师显然更加游刃有余。她的样子简直像是仅仅在与小辈打闹一般,还有余裕在招架攻击的间隙向姜芜头来悠然的一眼,笑笑说道:“照顾好园艺师,让她吃饱一点,她今天除却这一餐还什么都没吃呢。”
“……”姜芜沉默了,她转头看着仍然面目冷静而投入地进食的园艺师,思考了一下,用餐刀挑起了尚且未摔碎的盘子里的一块牛排,叉进了园艺师盘子里,说道:“这个热过了,你吃这个,对胃比较好。”——讲师如同一个近在咫尺的太阳,释放出热度,姜芜感觉自己仿佛正在火边上烤,热得有些想敞开衣襟。她正在一个烧热的锅里,与餐盘上的牛肉一起被加热。
第47章
请珍惜它吧!毕竟您保不……
二人的战斗能够叫姜芜看出端详来:裁决者即使面目平静,实际上已经被愤怒烧坏了脑子,他的招式带着不管不顾的架势,即使某一招的后手必然会引发自己的身体损伤,或者给对方留下进攻的空袭,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不计得失,只求给敌手带来伤口与折磨,却十分可怜,并没有得偿所愿,被讲师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显示出了一些莽撞的愚蠢。
与他的鲁莽相比,讲师的动作就显得赏心悦目许多:女人手执烈火化作的长矛,挥舞击打之间,动作干练而毫无任何赘余的起伏,长矛是她双手的延伸。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精准,精确到在观赏性上显得迷人。她并不主动攻击,而是只招架着对方的来势,像是柔婉地承接着舞伴的活动的女郎,体谅了自己莽撞的舞伴,与对方进行一场致命又炙热的舞蹈。风度翩翩,柔情似水,却高高在上。
她笑了,笑容是那样的扎眼——带着嘲讽与蔑视,她说:“你很愤怒,愤怒得脑子要坏掉了——这愤怒让你感到熟悉么?我从千万人的愤怒中找到了属于你的那份,将它们还给了你。一个无能为力的、被命运捉弄的小男孩的愤怒,虽然你已经算不上是小男孩了,但无能为力这一点却是从来没变过呢。你喜欢它们么?”
她将曾经从裁决者身上吞噬到的愤怒精准地还给了他,加以裁决者本身此刻就深陷愤懑灼然之中,大脑与理智无法容纳那样过量的情绪,因而损毁了他思考的能力。
听闻此话,裁决者心中一惊,他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刀立在胸前,在一片热浪之中闭上了眼睛。他用右手隔着衣服捂着自己的左胸,倾听着自己的心跳。
讲师也并没有趁人之危攻击的意思,她离远了一些,疏离又厌倦地看着面色扭曲的裁决者。
裁决者的手隔着血肉,感受到自己心脏的搏动:急促的、令人惊异的,速度快到像是垂危的病人。那声响仿若无法画下休止符号的狂躁鼓点,迎着战争的号角制造出奉承的鼓动,佐证了他正燃烧着超乎常人理智的愤怒。
裁决者迅速意识到自己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乃至于无法做出正确的战斗决策:这也是讲师的能力之一,正如同她可以夺走他的愤怒化为己用,她同样可以返还他的愤怒,控制他,让他成为自己情绪的奴隶。他与讲师并立,在心理意志上,却是被对方捏在手中,随意地把玩,倾吐着他最宝贵珍视地情感力量。
急躁的怒火正在他的大脑之中燃烧,烧得他生出一种冲动:抓破自己的胸膛,把那颗不受他控制的心脏抓出来揉碎,以免它泵出源源不断的鲜血,血中充满了他不能够接受的失控,乃至于受限于敌手……裁决者深深地吐息,灼热的空气让他的喉管一阵干痒,呼吸间要渗出血来。他咬着牙齿,看向讲师,声音冰寒,说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让我讨厌,让我清楚自己没有恨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