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条死水河的情况,再看看这份调查报告。
实在不好评论,大概他们之间早有这样的默契,今天打个电话,明天在规定时间内排出合格的废水,好让环保局的人抽样、拍照、送检和打报告单,然后继续在大半夜排不合格的污水。
如果哪天臭到无法忍受了,这条河可能会被填埋。而举报者,和附近受害的群众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这也是蓝星走过的路,先经济,后环保,这条河只是千千万万被舍弃的‘代价’之一。
作为既得利者人类,江济堂表示能接受这样的顺序和牺牲,但河不是既得利者,它原本的生态已经死绝了,后面再治理,来的也是‘移民水族’。
并且它现在可是时时刻刻忍受着痛苦,在江济堂心里,如果河道有形象,一定和下水道的美人鱼一样在溃败。
“好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们又去了水务局和市政部门,然后发现他们在互相扯皮,谁都不愿意接手这个‘责任’,几个部门像是踢皮球一样踢着‘河道污染’这个问题。
最后他们想到了好办法——调整‘污染’的标准。
“伊密,看这些。”帕森斯找到了夹在其中的一张旧报纸,上面居然有关于河道污染的报道。
记者调查了解到,上游三家工厂都有往河道里直接排污水的情况,其中两家在半夜排放,一家明目张胆白天就一直排放。
这些有毒的废水流入河中,污染水质,杀死河道中的生物,还让污水河旁边的居民生病,附近的农田产出的稻子也检测出重金属污染。
“我看看,应该是三年前的报纸。”江济堂对比着墙上日历的日期,“那个时候就有记者追踪报道了,那个记者呢?之后不跟了?”
他正琢磨着这个人是不是受到威胁,或者已经心灰意冷,没想到桌子上出现几个水字:“我就是那个记者。”
档案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你是……”
“三年前,报道了这件事没有多久,就有人以我朋友的名义约我去外地。但事实是,我被套进麻袋,水泥灌入,活活憋死后填在那条污水河中。”
江济堂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现在想怎么做?还是等待这件案子被发现?”
“或许我的尸体很快就会被挖出来。”
这个记者生前死后都是好人,还愿意走人类社会的程序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河神不能。
它似乎已经从这些档案和报纸中看到人类的‘恶意’,以至于它连江济堂和帕森斯这两个旁观者也不愿信任。
污水瓶‘咻’一声就飞起来,砸破玻璃窗冲出去。
江济堂和帕森斯立刻追出去,他们一直追到污水河边,看着它落进河里,落处的河水沸腾,滚出一个个巨大的泡泡,好像人类身上的脓疮。
无数受到污染痛苦死去的生灵从破裂的泡泡中冒出。
它以行动证明自己的‘不接受’和‘愤怒’。
江济堂看不到情况,但他可以感知到,这条污水河里冒出许多负面的能量团,它们都往河中心聚集。
只听着‘嗡’的一声,耳膜被狠狠震动,整个污水河的阴性能量粘结成一个完全彻底的能量团。
可能对江济堂两人存在忌惮,它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快速朝着整条河蔓延,仅仅几秒功夫,污水河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事情麻烦起来了。”因为这不代表河神平息了愤怒,反倒是它已然愤怒到极点,直接冲破某种极限,成为类似‘域’的存在。
“我知道你大概听不见我的话,不过在这件事中,河道两边的普通人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他们没有任何决定权,连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都做不到。”
他叹了口气,因为暴怒的河神不会听到他的声音,说也也是白说。
“我的出现似乎也助长了它的愤怒。”
“事实在那里,早晚都会这样。”帕森斯说,始作俑者是那些高污染工厂,和牺牲环境的政府部门。
“我没有自责,就是有点为那个记者遗憾,它似乎也被吞噬了,成为河的一部分。不管怎么样,希望它找对自己的敌人。”
三天的逗留时间差不多到了,江济堂也没法继续留在这里,等着出后续,他和帕森斯离开了这里。
“失去之后,才知道蓝天白云不是想拥有就拥有的。”两人走到阳台,抬头就能看见明媚的天空,闭上眼就能嗅到干净的空气。
其实夏国曾经也有过一段追逐经济放弃环境的时光,但他们及时醒悟,没有铸成大错,更没有欲盖弥彰。
经济我要,环境我也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所以才有污水治理,有沙漠治理,有退耕还林,有产业升级……
“那个世界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经济和环境,是可以同时拥有的,虽然这对他们的要求会更高。”江济堂想着这个问题。
就那个玄幻和科学并行的环境,他们是哪来的勇气灭杀一条河的?真以为非人生物不会报复吗?
“现实中的恐怖领域也是这样成形的吗?”帕森斯想着另外的问题,这是一个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的低级别恐怖领域。
因为夏国的恐怖领域往往一出现就被解决,他还特地去其他国家看了现实恐怖领域,和副本的感觉不太一样,更真实。不过也因此更好奇这东西是怎么投射到现实的,亦或是现实中就有,只是缺少了出现的契机?
两人思考的问题根本不搭边,但他们都靠在阳台护栏上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