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269)
他的目光落在温子曳的终端上,“——违背我的意愿擅自替我做主?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契约兽!”
温子曳咬牙, “从我们契约那天不就说好了,我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得听我的话……”
祁绚没有接话,只直勾勾看着他。
温子曳不知为何越来越心慌,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下去。
他们沉默地对视。
“……我以为你会说‘恋人’。”祁绚沙哑地说。
他放开温子曳的手,像是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还记得契约时我说的话, 你答应给我我想要的生活。那你还记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
温子曳当然不会忘。
“平静、自由、有尊严。”他揉了揉攥痛的手腕,即使祁绚收敛了力气, 激动之下依旧有点用劲,“我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 才会这么做。”
他们现在都不冷静,祁绚也只是看似平静,这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温子曳有意结束这场争执,尽可能压抑住情绪,放缓语调:
“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可以了。财富、名誉、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乖一点,别再说这种话……”
然而祁绚没有因此罢休,冷冷打断他:
“你觉得财富就是自由,名誉和地位就是尊严?你觉得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你身上,就是我希望的平静了?”
他的语气充满质问,温子曳无法忍耐这种氛围,高昂起头,肩颈绷成一线:
“为什么不行?有哪里不对?这不就是你当初想要的?”
“我……”话到嘴边,祁绚又咽下去,“好,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是吧。”
“但我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他的生命中挤进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未来的幻想中不可或缺,凡事不能再只考虑自己。
他身上有他的责任和骄傲,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自然也不愿意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逃避下去。
这种改变是温子曳带给他的,所以他更加渴望能平等地站在对方身边,相互扶持,而非单方面地被给予。
“少爷,”他厘清思绪,郑重地说,“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明白吗?”
可他的话落入温子曳耳中,却如毒蛇一般扑咬向心脏。
改变?不一样?
不,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积蓄已久的不安猛然爆发出来,温子曳看着祁绚,咫尺的距离,却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什么都不会变的……”他一把抓住祁绚的衣袖,色厉内荏地下令,“不要再继续说了,闭嘴,我不想听!”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们像以前一样相处有什么不对的?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对我的哪里不满意?”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祁绚为他的油盐不进而焦急,“为什么你不明白?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你的狗,不是无法自力更生的宠物!就算离开你——”
话刚出口,祁绚就有点后悔,他知道温子曳最听不得什么话:“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温子曳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他脸颊煞白,就像一瞬被抽干血色。
一种尖锐的恐惧剖开他的心脏,钻入他的骨髓,整个人都被狠狠揪紧,耳畔嗡嗡作响,快喘不过气来。
……离开?
祁绚想……离开他?
“别开玩笑了。”他轻轻说,胸口的痛苦抵达巅峰。
为什么他这样难过,祁绚却不能感同身受?
为什么他总是不驯服、不听话,执意要往与自己意愿相反的地方走?
温子曳眼眶通红,目光近乎凄厉。
如果人死后能化为水鬼,他觉得自己将毫不犹豫地拖着对方一道沦亡。
这一刻,他完全失去理智,只想看见祁绚后悔,向他低头,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晦涩的眸光微微摇曳,他忽然冷笑一声:
“没有我你能做什么?”
“……什么……?”
“听着,祁绚,你是我的契约兽,按照联邦法律,你就是我的所有物!”
温子曳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残忍,他什么都顾及不到了,只一昧发泄着内心的恐惧,专挑最难听的胡话讲。
“你一个人,光是出门都寸步难行,更别说对抗雀巢。难道你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流落到联邦来了?当初你会留在我身边,不就是因为这个?事到如今却要和我谈独立?你凭什么反悔?凭什么说你变了?”
祁绚表情一片空白,温子曳清晰地从他眼中看见了受伤。
他成功了,毕竟他比谁都了解这只雪原狼,清楚对方的高傲和自卑,故意践踏着痛处。
可他非但没有预想中的半分畅快,反而心脏都紧紧拧成一团,被那双紫眸中的难过撕了个粉碎。
“不对,我没有这么想过,不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声音焦急辩驳,“别这样伤害他,快道歉!”
温子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躲开祁绚的眼睛,他害怕再多看一秒,就会从中看见厌恶与愤恨……他受不了,他会疯的!
他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墙壁,感到自己攥住衣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
终于,掌心空空荡荡,祁绚将他的袖摆抽了回去,温子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我欠你,没有资格和你谈论平等的话,我会找办法还回去。”
指尖向内蜷起,一贯敏捷的思维像被按了暂停键,温子曳握住自己的手,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无法思考,惶惑地等待着闸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