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驯狼成犬(42)

作者: 扇九 阅读记录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厌恨这样的自己。

愤怒和不甘令手指不停地颤抖,温子曳面无表情,腰脊挺直,谁都看不出他因这样一件小事如此失态。

只有祁绚知道。

他能感受到埋藏在血肉中的隐蔽动作,微薄疼痛连绵不断地传来,提醒着他温子曳的种种古怪表现。

祁绚其实一点也不为大少爷的胡搅蛮缠而生气,温子曳越是不讲道理,说明他越是不安,掌控不了局面的人才会有这种不安。很显然,他现在无法掌控自己的脾气。

祁绚在《温大少观察学》——简称《温学》里再次记下一条雷区,跟玩扫雷游戏似的,心情十分愉快。

还有,他低头看向按住伤口的那只手,轻轻一嗤。

这种程度的“凌虐”……好吧,他更愿意称之为“欺负”。

就像柔弱的孩童用他所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方式做出恐吓,殊不知反而暴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色厉内荏,幼稚到祁绚想笑。

温子曳这回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和之前两次发的脾气都不一样,不像真的有所不满,更像是一种应激。

这么冷着脸,抿着唇,不肯认账的样子,莫名让祁绚觉得脆弱起来。

他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又在介意什么?

祁绚很好奇,他望着魂不守舍的大少爷,突兀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契约,之前,温子曳曾藉此强行侵入过他的精神力,阅览过他的想法。

定契约的那天,更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从他记忆中看来的弱点,对他施以蛊惑。

温子曳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祁绚没有犹豫,说干就干,精神力触碰契约,朝毫不设防的温子曳围拢而去。

入侵比预想中还要容易,几乎没有遭受阻碍。

另一道视野在脑海展开,他看到空旷的大堂,一名青年独自站在那里。

他穿着齐整的西服,没有戴眼镜,脸颊苍白,比温子曳现在那张脸要锋芒毕露得多,沉淀着深刻的晦暗。

他的脚下点燃几排白蜡烛,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身前摆着一具漆黑棺椁。

灯火昏暗,令他的神情明灭不定。俶尔抬眸,眼眶居然一片绯红,好像刚刚哭过。

——温子曳的弱点近在咫尺。

祁绚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第19章 大误会

屋外风雨如晦。

年纪稍微小上一点的温子曳手捧白玫瑰,站在棺前,沉默了很久。

就在祁绚以为这一幕里温子曳不会说话,正心生失望时,他又忽然暴起,将手中花束重重摔上棺材。

“起来!”

干哑到残破的嗓音回荡在堂中,打破了寂静,温子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好像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

白玫瑰磕到坚硬的棺角,花瓣四散,扑灭了几根靠近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更往前笼罩一分,这似乎彻底唤醒了温子曳心底蛰伏的凶兽。他的神情淹没在阴影中,朝棺材再次说了一句:

“起来啊!”

“为什么不起来?”

他困惑,不甘,愤恨,这使他的音调逐渐抬高,近乎嘶吼: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玫瑰落了满地荼靡,穿堂的风和檐外的雨,将温子曳疾声厉色的崩溃通通吞没。

无人回应,毕竟这里除了他外,只有一具死尸。

而温子曳还不依不挠,他竟然俯下身,想挪开面前的棺盖,似乎真要像所说的话那样,替里头的尸体躺进去,看得祁绚心中一凛。

好在棺盖早已封死,棺材又太过沉重,他折腾地发了半天疯,没能如愿,反而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滚倒进凋零的玫瑰中。

花瓣溅起,携着清淡的香气纷纷落在温子曳的脸上、身上。

他埋头,肩膀急促地颤抖几下,竟好像哭了。

但没多久,他又翻过身,眼中没有半点水光,仰面望向天花板,不动了。

烛影摇曳,或许是火光太微弱,有一瞬间,祁绚甚至觉得大少爷那张温柔清俊的面容是扭曲的。可下一秒再看去,又平静如同深渊。

那双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漆黑,疲惫到极点,哭都哭不出来,唯剩迷路孩童一样的茫然。

祁绚是很喜欢看到温子曳惊慌失措的脸色的,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某个柔软地方被揪了一下,轻轻地酸涩,微微地不忍。

他想,这样的大少爷并不好看,还不如平日里那种可恶得令人牙痒痒的微笑。

……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发生了什么?和温子曳是什么关系?

记忆的共享只在刹那,祁绚因看到的画面失神之时,温子曳顷刻发觉了脑海中的窥伺者。

他倏然抬头,之前那种脆弱的冷漠荡然无存,眉梢高高扬起,眼中溢满被冒犯的盛怒:

【你怎么敢?!】

祁绚迎上他刀刃般刺人的目光,不慌不忙。

他理所当然地说:【少爷敢做的事情,我当然也敢。】

他指的是之前温子曳一言不合侵入自己精神力的事情,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然而温子曳不接受这样的“公平”。

他跌宕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的契约兽,嗓音发冷:“……你果然该好好学一学规矩。”

旁人不清楚两人间短短一瞬的无形交锋,纳闷得不行,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偃旗息鼓的温子曳突然又发起火来,这只月光犬究竟哪里招惹到了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上一篇: 见习巫女留学实录 下一篇: 祭司与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