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大为恼火,转过身就想说回去,却被青年拽住了衣角,她低头看去,青年的神色疲惫,嘴角却微微拉平,坚定地对她摇头。
兰德尔适时道:“医师都有不擅长的领域,而我知道的这位医师就专门对这位先生的病情有所钻研,夫人不如考虑一下。”
妇女神色微微松动,正想说些什么,青年却以为她又要骂人,急忙咳了一声,拉着兰德尔的手轻声道,“谢谢你了,小弟弟,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兰德尔保持着笑容,心下却是一顿,与青年相触的肌肤间,传来一种森冷的冰寒,从指尖飞快进去血脉,不过很快就被兰德尔自身的神力给消融了。
然而这种怪异的寒冷足以折磨一个普通人到生不如死。
妇女冷笑一声,又对着祭司投去失望的眼神,推着青年的轮椅就要退出去,后头排队的人见她走了,大松一口气。
兰德尔却跟在了她身后。
直到走出了教堂,妇女才回头看着他,语气倒是没有刚才那样粗暴无礼,“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说过我认识一个医师,他可以治你儿子。”
“难道不是你以为我在闹事,所以才帮那个祭司解围?”妇女淡淡道。
兰德尔神色不变,微微一笑,“一开始确实如此,不过我刚刚发现这位先生的病情的确有些严重。而且,我也正好有认识的人能够帮助他。”
“小孩子,这种事情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我当然知道,就看你敢不敢试了。”
妇女扫了他一眼,神色间终于有了丝动容,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啊。”
而圣菲大教堂的钟台阁楼上,乔纳森低垂着眼观望底下的三人,眉心的鲜红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冷丽的色彩,他微微侧头问身边的侍从,“那人是谁?”
“回大祭司,那是对闹事的母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因为他儿子真的没查出有什么病情,所以每次祭司都好言劝她回去,结果她愈发无礼,让我们也很为难。”
“我不是说他们,”乔纳森淡淡道,“我是说那个少年,穿白色衣服的那个。”
“啊,他是每月都会来几次的信徒,每次都来祈祷,确实,他的气质在一群人里都很特别,实际上——”侍从望了眼乔纳森的脸色,小心道,“大家都说他很有大祭司的您的气质,说他很与您相像呢。”
乔纳森笑了一声。
侍从摸不准他的心思,只战战兢兢等着。
结果却等来淡淡一句,“是挺像的。”
侍从松了一口气,又道:“是吧?他和大祭司一样温柔呢,每次对我们都很亲切,这一次也多亏了他,不然那对母子又不知要闹到何时才停歇了。”
乔纳森没答话,只盯着远去的三人背影,眸色转深。
第三十四章
又过了三天后,兰德尔再去圣菲大教堂的时候,站在祭司的位置上的是乔纳森大祭司。
兰德尔照往常一般做完祈祷,顺着人流往外走,却被一个教士拦住,教士面带微笑,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先生,大祭司有请。”
兰德尔瞥了眼正在为平民治疗的乔纳森。
教士的笑容更深了,“大祭司邀请您共进下午茶,不过还请稍等片刻,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其实对于兰德尔这种平民,教士根本用不着如此恭敬客气,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少年时,他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对方并非出生于普通的贫民窟,而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修养极高的大人。
兰德尔跟随着教士来到乔纳森的身边,近距离观看他的治疗过程。
大祭司与祭司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今天来的所有平民都感到十分地受宠若惊,连带着每个人都安静乖巧地排着队,等到了自己时先不是说明病情,而是深深地鞠一躬。乔纳森坐在木椅上,朴素的装扮却被他穿出别样的精致奢华,唇边的笑容浅淡,只在平民投来崇敬而濡慕的目光时才会一闪而逝。
兰德尔的目光并未给他带来什么不适,正当兰德尔以为乔纳森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时,乔纳森突然侧过头轻轻道:“你会吗?”
兰德尔愣了愣。
乔纳森眉眼清冷,面容平静,又说了一遍,“你会治疗吗?”
“啊,会一点,”兰德尔挠了挠头发,露出一个惊讶又略含羞涩的笑容。
乔纳森没有笑,却突然站起了身,他的动作使得兰德尔和对面正要接受治疗的病人都是一懵。
“你来。”
兰德尔闻言不禁诧异抬头,却被乔纳森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坐垫上还残留着对方剩下的温度,兰德尔不禁有些紧张,抓住了乔纳森的衣角。
乔纳森摸了摸他的头,“你试一试,我就在你旁边。”
兰德尔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对着眼前的病人露出安抚性的微笑。
病人本来对于乔纳森大祭司的离位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见到兰德尔的笑容后却奇异地心情平和下来。
“请放松,你的伤口上沾染了魔气,”兰德尔轻柔道,眉眼柔和神情温和,笑容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的感染力,平民凝视着那一双仿佛包容万物的银灰眼眸,因伤口折磨的痛苦不堪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他低着头,虔诚道:“麻烦您了。”
“应该的。”兰德尔伸出手,晶莹的蓝光闪烁在他指尖,融进伤口里,缓缓地将乌黑的伤口恢复成原本的鲜红颜色。
平民的脸上露出惊喜,正要道谢的时候,却见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只留下光滑如初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