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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行十九卷(266)

作者: 水戈骨土亘 阅读记录

“役鬼!?”

两位少女立刻想起了阿达加迦的话,同时发出惊呼。

阿达加迦依旧被“红线”所困扰,被这道冲击砸得根本爬不起来;卡露雅尔立刻飞速移动往他所跌落的地方,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边替他查看伤势;诺拉慌张的跑开,把周遭那些因为体力和魔力耗损严重的蠢货队友们打醒……

相比他们近乎慌张的应对,那名小男孩……不,那匹巴尔德顶级役鬼却像是刚出生的宠物狗幼犬那样,把拇指放进嘴唇间轻吮着,更以湿漉漉的无辜大眼睛打量着周遭,既对自己方才造成的伤害毫无所觉,也对周遭的那些跟自己不同的“生物”的言行完全无法理解。

接着他试图寻找东西,依靠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嗅觉。

当诺拉叫醒并集合了所有的队友,役鬼却已经伴随着移动的音爆消失在了他们肉眼可及的范围内。

“移,动。”

阿达加迦被冲击撞断的胸骨刺破了他的肺叶,同时他的喉咙也遭到了重创,过了几十秒才在卡露雅尔治疗下发出声音。

“快移……”

他的话没能说完,地面就传来了熟悉的、来自于那匹巨大增殖型移动时所带来的震颤。

无数的碎石在地面上跳跃,让他们几乎无法站立。

敌方眨眼间从被困的地下解脱出来,跟在正在往衣服上蹭着指尖泥土的役鬼身后,像是蚁后率领着上亿的奴仆前来复仇。

“挖、挖?”诺拉口齿不清地惊呼,“那、那个役鬼把那匹巨大的怪物挖出来了?只用了十几秒?”

一种区别于小孩形体的巨大压迫感随着役鬼的靠近而涌动,让阿达加迦身侧的卡露雅尔动惮不得,阿达加迦则因为刚才的冲击折断了许多骨头,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周遭有惊呼,也有不顾生死的救援,但是他们全都被那匹巨大的增殖型拦下来了。

增殖型在拥有“头颅”状态下,与之前根本不是同一级战力。就好像一个双圣阶正在碾压一个不会跃阶战法的低阶。

全体队员遭到了碾压式的攻击,惨烈的叫声充斥四周,诺拉的双腿被踩碎击飞,更多的队友甚至直接变成了肉酱,就连卡露雅尔都害怕得遗忘了正在进行的治疗,也忘记自己正搀扶着阿达加迦,颤抖的双臂使得她把后者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甚至没有经过一分钟。

役鬼站定在阿达加迦面前,看着他倒在地上,表情依旧像小孩那样无辜,但他抬起的小手指尖却长出比他手掌还长的指爪,缓慢地伸向了阿达加迦——

Ⅴ:狂诗之炎(13)

塞尔的确有真心想捍卫的东西,如战士们的荣誉,战法之间的平衡,光暗之间的平衡等。

他外在的冷静伪装和他无法抑制的怒火是一柄双刃剑,适用于任何战斗,却不适合做城主,更不用说是他真正的本性了,他因此从不敢把自己充满私欲又自私自利的本性显露出来。

没错。他都知道。

作为一个活了六十多年的高智慧生物,如果连自己的本性都还没有看透,恐怕已经是在侮辱智慧这个词了。

塞尔很早就明白自己的表象就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为了得到首座的其中一种不可或缺的假象,一种手段。至于他的本性如何?可以说是自私自利,也可以说是:擅于赢得同胞们的忠诚并高效利用。

可这些都跟他想捍卫的东西并不冲突。

为了这个族群,他必须捍卫这座西乌斯城,因为它是战士聚集城。在战法之间失衡日益严重的当下,这座战士聚集城绝对不能消失,也不能毁灭,更不能出现任何衰败迹象。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战士们能在法师无穷尽的魔力面前留下一席之地。为了让族群能够在这片大陆上续存下去,战士和战士聚集的西乌斯要塞都不能消失。因为魔法这种战斗手段是注定要有一部分同胞在前面作为牺牲品,才能留下其他同伴足够的时间去施展。因为魔法需要依靠的是同伴,尤其是无畏生死的战士同伴,这样才能让那些历经数百年才能跻身到特席的法师们,让那些孤僻而脆弱的法师免于直面险境。而战士,包括塞尔自己在内的战士,他认为,他和他们无疑是最适合的牺牲品。

所以当赫卡反问他:灵族还需要人族这个盟友吗?

塞尔选择不做回答。

而答案再明显不过。

需要。非常需要。

他的族群几乎不知道农耕生产是什么,也不懂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的结构,他们所使用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古精灵族的文化遗留物。小部分的则是似是而非的“自然产物”,由“三战灵”拼接在了人族的科学力量里,形成更加似是而非的东西。诸如圣书容器,譬如这座要塞,还有园丁、侍女、酒馆老板……等等,说到底都只不过是魔力低微或者纯粹为了有趣——像乌卢克那样,才会去学习如何以这些职业为生,而在同族眼中,会做那些职业的家伙无疑都是卑贱的可怜虫。

因为他们只知道一种生存方式——战斗。

“美丽的外表和卓绝的身体天赋背后所肩负的是一种源于精灵族的怨恨;魔法被科技摒除在外的不甘;来自对丑陋鬼族的鄙夷与抱负……甚至是来自于对人族热兵器的恐惧与拒绝。”

塞尔站在黑暗中自言自语了一段没有头尾的话。

他记得自己似乎是在哪本关于圣书和三战灵的记载里看到过,即便已经忘了具体的书名,却还记得这句话。

他的族群很早以前就明白,自身就像划开一副精灵族数百年前留下的过于美丽的魔法长笺的画卷,再用丑陋的颜色试图修补它,只能留下一道粗鄙的疤痕,直至今日都没有可能恢复原状的可能。除非他们能繁衍到突破数量的限制,而任何寿命长久的生物,都对繁衍自身抱持着排斥的想法,就好像下一代的出生会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让他们无地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