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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行十九卷(291)

作者: 水戈骨土亘 阅读记录

塞尔踩着泥泞走了进去,耐心十足地站在旁边等待着,直到雨水洗净了对方头发上的污泥,他才挪动了一下,为了他所看到的颜色。

像是美丽的丝缎掉落在肮脏的污泥里的瞬间,滑落出过分美丽的弧度,然后逐渐被那些脏污的泥所侵染,颓败又可悲的结局。

这个小孩有一头很美的浅色头发。塞尔由此冒出了第一个想法:可能脸也很美。他因此绕到了另一侧,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小半张沾满泥污的脸,正在被雨水清理出本来的轮廓,线条极为优美,甚至让他想伸手碰一碰。

“那大概是个纯血”的念头紧接着就冒了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尖锐石块。

庞大的嫉妒立刻就把他吞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接着就产生了疑惑:

一名纯血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他的第三个念头是:或许可以利用。

他终于在科特拉维脑袋旁边蹲下,一只手按在泥水里,一只膝盖也因此落得同样的下场,这他才能俯身凑到对方耳畔,低声说:

“你想了解那些能帮你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规则’吗?”

“滚开。”科特拉维回答。

……

塞尔看着水冲干净自己皮肤上的泥,回忆也因此中断。

他离开浴室,抬眼时并不意外的看见他以前用过的衣橱,依旧放在的二楼门口墙角的位置。

拉开柜门后,里面果然放置着折叠整齐的干净衣服,甚至就连他当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那几套战士短衫都还留在远处,只是有些旧了,不过看起来依旧合身。

他好像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就以那般一丝不挂的模样,长久地杵在哪儿,盯着那个陈旧的狭窄衣橱。

未擦过的头发上有水珠不断滴落,身上也是,没过多久就在他脚边积成几摊大小不一的水渍,只是二楼很暗,他还没来得及释出魔力使用照明,这样突兀的行为在黑暗中自然称不上是显眼,他显然也没有愣在那里过久,就通过释出魔力的方式将自己扯回了现实。

他站在被照亮的二楼拐角,拿出一套自己以前的衣服穿上,而后想起刚才被自己草率的扔在地上的衣饰,立刻反回浴室里,弯腰拾起被地上城主长袍以及金缕缎等衣饰,并亲手洗掉了上面的泥。

他将它们挂在旁边有着繁复花纹的架子上,想等它自行晾干,可是这样的暴雨季里显然是不可能达成的奢望,而浴室本身也过于狭窄,长袍的下摆因而差点触到地面,充斥着某种能称之为格格不入地尴尬。

塞尔在短暂的几秒内尝试想象以“曾经的自己”来负担“现在的自己”所需要承担的一切会是怎样的情形?

结果光是想象就让他不寒而栗,就像挂在狭窄浴室里的城主长袍与金缕缎,“格格不入地尴尬”或许已经是其中最温和的评价了。

为了躲避那些尴尬,塞尔将城主长袍和金缕缎担在了楼梯扶手靠下的位置,接着就迅速离开了二楼,顺着台阶回到一楼,然后他脚步骤停,似乎是忘了什么,可那件东西却不太重要,因而他在犹豫着是否应该返回楼上。

不,他不过是想避开楼下的情形,因为那无疑更能让他感觉到尴尬。

从被塞尔踢毁的那扇门的位置,不断吹进来暴雨声和雷声,植物和泥土的味道夹杂在其中,污迹也是。加上被他踢坏的门和倒下的矮柜,让整个门厅都变得乱七八糟了。残破的黑色郁金香则已经被科特拉维从门外捡回来了,虽然被认真摆放过,却近乎可怜地佝偻在花瓶里。

“塞尔,你为什么会要带花过来?”科特拉维听到脚步便出声道,“我只找他们要了球根,并没有要求新鲜的花。”

科特拉维边说边回过身打量塞尔,在对方逃开前用语言把他留在了这片尴尬中。

“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件礼物。”塞尔只得硬着头皮走完最后几级楼梯,假作没有察觉到任何尴尬氛围,直走到距离科特拉维一米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谢谢。”科特拉维说。

“不客气。”塞尔回答。

科特拉维难得沉默地与塞尔对视了几秒,以一种过于单纯的眼神,像是在欣赏或者说是寻找什么。

有短暂的几秒,几乎只有上下掀动的眼皮,才能证明他是在看塞尔。

他们不止身形相差无几,就连头发都是刚过后颈的长度,只是区别于颜色。科特拉维是在光照下显得过于刺目的浅色,塞尔的则是在一种近似于烈酒的的金棕色。

随着视线往下,科特拉维终于看到塞尔穿着那件他所熟悉的短衫。

他满意于这种熟悉,也满意于塞尔光着脚踩在地上的放松模样,以及那略短的战士装束所露出一截脚踝。没有了泥水的遮掩,对方皮肤的颜色就像是点缀在蛋糕上的过白奶油,让他想用手去碰触,或许还有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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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狂诗之炎(22)b

一切源于遐思,却止于想象。

可这足以让科特拉维的眼神变味,因此收到了塞尔的眼神警告。

科特拉维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他暂时不想跟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过不去,自然只能遏制住心底的绮念,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塞尔试着将自己的视线从只剩门框的屋子入口转移到花朵上,最后却将它落到了科特拉维身上,似乎想问:既然并不讨厌这些花,为什么刚才还要亲手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