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431)
他从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在乎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逆鳞是什么。只是恰如对方所言,他并不了解对方。
“我在乎的是我们之所以会争吵起来的理由。归根结底就不是因为魔力、力量、天赋或是实力,根本不是为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而是因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尤其是我们不可触犯的底线。”
就像对方对待自己的逆鳞——对待卡露雅尔那样,对方的方式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是会选择跟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上去保护她,而不是质疑他。
“对不起。”
第207章 缺失之风(12)上
“对不起。”
帝坎贝尔忽然以过于认真地态度道歉。
“我之前不该触及你的底线,我也不该迁怒于你,我说话的口吻也过于恶劣了……那些其实都是因为我在生自己的气。”
因为自己在一切危险面前过于无能为力,因为自己所在的城曾经驱逐过对方……因为一切,却也并非单纯因为这些。
“你、为什……?”对方的让步在阿达加迦看来近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它又的确发生了,让他一时根本无法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完整的词。
“天赋、荣誉、首座……这些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可以舍弃的。我知道。因为我们的这部分是完全一样的。”帝坎贝尔继续说,“我或许还在背负责任,因为他们还没有让我彻底失望,但这不是因为大家,而是因为卡露雅尔,因为你,因为你们都还是‘大家’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在我应当背负的责任、应当保护的‘大家’之列,那这些对我也就不再重要,我自然就可以舍弃掉它们。”
更多的“让步”随之出现。
“我有一个有趣的提议,你或许乐意接受?”帝坎贝尔半开玩笑般说:“你暂时跟我去海克鲁城,到你恢复原状——至少不再是这副小孩子的模样,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在此之前,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摄取魔力的附赠品,在我患上魔减症以前,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阿达加迦终于从过于愕然的状况里回神,他的回答是直接收回了按在对方胸口的手,停下了“征用”,停下了对彼此施加的所有伤害,并把那些魔力反还给了对方。
他向后拉开一些距离,无可奈何地看着对方,说:“真的。完全不好笑。”
“我很认真。比我所能表达的意思,也比你所能想象的都要认真。”帝坎贝尔回答,“虽然你就像从长笺里走出来的一样,可我不想你真的回到里面去。尤其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原因,或是因为你对我的误解。”
他边说边向对方靠近。
小心而谨慎,如同接近某种过于凶恶的猛兽。
“确切的说是你误导了我想说的话。”
他的话让阿达加迦产生了困惑,不自觉注视着对方,好像在等待后面的话。直到对方停下脚步,他才意识到对方再度站在自己面前了。
“留下来,好吗?”他问。
阿达加迦露出更加无可奈何的眼神:“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如果你忘了的话,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会教你任何魔法,无论是风魔法还是其他,甚至不是你,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教。”
“我想你也误会了我……”帝坎贝尔回答。
“我没有误会。”阿达加迦再度打断对方,“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力量了,也无法通过持有圣书来恢复力量,它对我来说就像魔减症,随时能扼杀我余下的寿命,尽管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寿命,可我暂时还不打算放弃它;我也不想夺取谁的魔力,无论是谁,甚至不恢复原状也没有关系;但没有力量的我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已经庇护不了这个族群了,我也不想再庇护了。”
或许,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他会为维护“公约”而出面,但他不会再让谁记住自己的名字,也不想再要任何称号或名声。
无以计数的背叛,同样次数的失望,才让他决定彻底掩藏起自己原本的一切,甘愿做一个无名者,哪怕是他救帝坎贝尔的时候,不过也是因为从他身上窥见一点“希望”而已,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最重要的是——”他说。
“不用试图接近我。”因为他不需要。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如果不想被过于强大的敌人盯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我。”
而这数百年里,他早已经习惯了独自苟且于荒原。
“请允许我拒绝这些要求。”帝坎贝尔说。
“你刚才说,我根本就不了解你,只看到了长笺上的画像,一个历史里没有记载过名讳的大城主,一个记录里一个同时持有十四本圣书的天才,其实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既然我只看到你的一部分,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解你的全部?让我知道什么对你才是重要的?”
“没有必要。”阿达加迦回答,“也没有意义。”
“骗子。”帝坎贝尔打断对方,伸出手,半弯下腰,握着对方已经比自己略小一些的手,拇指轻轻按住对方掌心,“没有意义的话,你在那之前又为什么要救我?不止一次。”
一个惯于用礼貌的言辞来疏离周遭的存在,在某一刻为了他从藏身已久的幕后走出的那一刻;
“你忘了的话,我来提醒你:最开始是德隆纳那次;”
他离群索居在临时居住区的阁楼里;
“然后是荒原里,我疏忽大意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