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649)
短暂的对话过后,所有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秩序——至少对鬼族来说的确如此。
新一批增殖型已经应魔鬼君主的传召赶来,开始重构新巢穴;帝坎贝尔失控的苍蓝火焰,被黑色流质火焰彻底蚕食殆尽;巴尔德君主和他最爱的孩子一起闪现到帝坎贝尔和塞尔面前;塞尔根本来不及查看帝坎贝尔如何,就被自他们周遭升起的黑色镜面包围。
又一个崭新的巢穴重构好的瞬间,一切都在佐证着鬼族的不死不灭以及不可战胜。
巢穴以巴尔德君主所在为圆心,于逐渐下降的过程中,再度将一切都纳入了纯粹的黑暗。
巴尔德君主一步踏出,他的城堡也再次于巢穴中构建成形。新的魔鬼生态随着时间魔法一起于扭曲的下层诞生的同时,暗色的城堡地面也托着君主和他最喜欢孩子以及两名不速之客向上升起,迅速且完整的重现了魔鬼巢穴的构造。
“我最爱的孩子,我刚想起来,你成为头颅后,我还没赐给礼物。”君主于王座上坦坐,俯视着两名灵族被自己的力量——暗色空间地面束缚住双腿,如同欣赏罪民般跪于台阶下的狼狈。
“现在就把他们俩个送给你,”君主说,“你可以享用。”
“孩子”恭敬的回答:“是,父亲。”
黑色流火的攻击几乎与塞尔的喝止同时出现。
“科特拉维!”
刚才因为烟尘,因为巴尔德君主的进食形态,因为阿达加迦的结局,甚至是因为帝坎贝尔的失控,他并没能注意到魔鬼君主脚边的科特拉维。
而在看清之后,尤其在看到对方跪在魔鬼君主面前,展露出无比虔诚模样的瞬间,就让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愤怒。
这已经远超出曾经在西乌斯发生的那些针对塞尔的背叛,而是真正的、永远无法被原谅的背叛。
但与冻火如此接近的魔法、对方的发色和外表,都是不允辩驳的事实,让他只能选择——
灰色沙砾突然从地上涌出,将科特拉维整个包裹起来,困在原地,而那些涌向塞尔和帝坎贝尔的黑火,也被灰砾分化和同样反向吸收魔力因子的方式,重新划归己用——就像黑火吞噬蓝火那样。
单就用“地面”困住敌方这一点来说,塞尔跟巴尔德君主的战斗方式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但他的战斗从来不是单一的,而是相互促生的。
塞尔成功地阻挡了科特拉维的第一波黑火后,又成功预判了后者第二波的攻击,不止迅速用灰砾帮自己挣脱出巴尔德君主血系魔法的束缚,还确保在对付科特拉维的同时能照顾到不远处的帝坎贝尔。
反观科特拉维那边,也并不逊色于塞尔。战斗早已经成为深植于他本能的东西——哪怕他现在究竟是否还是科特拉维都无法定论,但他的战斗方式无疑就是塞尔最为熟悉的——相互都是。加上此时的他们严格来说又都是“风阶”的是事实,自然成就了让所有的客观条件都不分伯仲的前提,让他们的之间的战斗注定会演变为短期内无法分出胜负的情况。
但巴尔德君主根本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尤其是他赐予孩子的“美餐”这么快开始了反抗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他。
从他离开椅子到闪现在帝坎贝尔面前,甚至连一个眨眼都显得漫长,而与之相对的、撞向帝坎贝尔的冲击就显得如同痛苦被放慢了数万倍,更以数亿倍的方式在几秒的时间内疯狂叠加。
帝坎贝尔已经跟之前那次遭遇巴尔德君主时不一样了,他学到了许多战法,在许多方面都得到了不错的肯定,但同样无可否认的事实是:纯血这柄双刃剑,把他外表和实力的双重成长限制在了过于缓慢的范畴。而上一次遭遇魔鬼君主时,他至少还是圣阶,现在却只是半圣阶,从现实情况来看,更是把他局限在了变弱而非变强的的事实里。
小行火者!
这是风炎圣树的声音。
他的火焰刚得到风炎圣树的肯定,却在巴尔德君主这里,被科特拉维轻而易举的化解,他彻底失败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确是个弱者的事实。
至少在这样量级的战斗里,他一无是处。
再见,可爱的小城主。
对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唯留轻声的告别……不!停下!
帝坎贝尔迅速命令自己不该思考这些,也不该把过去和现在混淆,因为现在根本不是沉溺于思考的时候。就像曾经有无数诺迪家族的家伙肯定的说他就纯血天才,同样也得到过阿达加迦无数次的称赞。然而无论是远见、智慧还是对于诸多事情的学习能力,他从来不是因为赞誉和天赋就会疏于努力的类型,反而比谁都认真,只是战斗永远不是依靠肯定和赞誉,只能依靠毋庸置疑的实力和胜果。
在这种不需要智慧和其他,只是纯粹的力量交锋的前提下,他甚至都无法看清那些攻击,更不用说是还手了。
帝坎贝尔的脑海中一时不止有风炎圣树的声音,缔约精灵的声音,还有隐约产生了听到阿达加迦声音的错觉……最后一样显然比前面二者更能不知不觉间,撼动他记忆里累积得比任何存在都要庞大的、此前六百年的“风”的声音。
一种充满遗憾的声音。
——别对自身缓慢的成长不耐烦。
他的确需要时间,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
——我希望“希望”本身永不磨灭。
在这一刻,一切都是颓败无力的,也是混乱而嘈杂的。
矛盾无所不在,绝望亦是同样,希望之火即将化作灰烬,而在帝坎贝尔自我贬低与唾弃之上,那个远远临驾于这一切之上的,在他记忆最初就构建的信念,就像他给予对方的信任一样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