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711)
“可那你时候的行为就像是在说抱歉,你想当它没发生过……”
科特拉维的话被打断。
“是的。我很抱歉。”塞尔说,“的确像。但……”
但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纳自己不理智的行为,为它找到合理的说辞,才能说服自己。
“而并非是对我的行为本身感到抱歉。”
那是请对方耐心稍后片刻,并非是拒绝。
“可你的选择却跟我的预料完全相反。”
他们每一次都选择了逃避或放弃,总在看似有转机的地方忽然错身而过。
“我们已经认识彼此七十年了,其中六十年往来颇多。”
可他们始终是两个无法关联的灵魂,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产生真正的关联。
“可能是因为我从来就不相信那些不确定的东西。”
而没有什么会比情感来得更不确定了。
“所以,我宁可构建出一种有利益却可以恒久的条件交换。”
“那现在……”科特拉维艰难的从已经一片混乱的脑海寻找到词汇,问,“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一件事。”塞尔说。
“什么?”科特拉维问。
“我们已经不是临时居住区里无能为力的孩子了。”塞尔说,“我们既然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和目标,也达成了我们的目标,就代表我们也有相应的义务为大家做一些事情作为回报。尤其是西乌斯出事以后,更应该为那些被我们自私自利牵连在内的同族们尽可能的做出一些补偿。
“或许,这也是我的一种自私,是我自身的懦弱让你每次都会退回到那副轻浮的皮囊之下所造成的必然结果,但以前的你从不跟我挑明这些,我也就无从得知,只是自以为了解你而已,现在的你肯定也不会再愿意跟我提起那些了……”
“你在说什么?”科特拉维终于打断了塞尔后半段在他听来过于混乱也过于兀长的话。
塞尔花时间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道:“抱歉,我又忘记你已经忘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或许更适合我们。”
“什么情况?”科特拉维更加不明所以地问,“什么适合?”
在与这位“老朋友”数十年的“陪伴”里,塞尔无数次想忘掉一些事,尤其是最近三十多年来,他们彼此越来越背道而驰的道路。
或许,正是他的灵魂深处的自私期望在科特拉维汲取他魔力的时候,不小心影响到了对方,这才让后者失去了最近数十年的记忆。
但。
“现在的你还没有陷得太深,所以才更适合跟你谈及这些。”塞尔说。
既然最近这数十年里他们都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让步,也就没有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关联,以后自然也不可能了。
所以……
“你给我听清楚,也给我记住。”
就像许下承诺并履行那样。
“这一次由我来放手。”
塞尔说。
“我不会再利用你,你也不必再听命于我。你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发自你内心的那些,而不是为了装模作样或者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的那些事。因为你跟我完全不一样,你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名声和荣誉,也不是圣书和首座。
“你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与之相应的是,我们不用因为任何事情再避开彼此,也不用刻意为了某个目的去见彼此,更无需执着于彼此。这样你就能获得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关注……那些,源于你内心的,真正的部分。”
而他也是同样。
“因为,无论你做了什么,相比杀死你,我宁可先杀了自己。”
——你输了。
随着塞尔最后一个词汇里的音节出现的是源于科特拉维那残缺灵魂的空洞彼端所传来一声细小的喟叹,以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方式,悄然回荡在他的脑海。
——你彻底输了。
第443章 行至挽歌(21)上
风与火不分先后的迸出。
但风已经不再只是单一的风,还有寄宿于风之上的苍蓝火焰。
帝坎贝尔阻止了自己缔约精灵的一切抗拒,心甘情愿的把全都交托给了阿达加迦,让他把自己做不到的精细控制和王阶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也让自己得到了最好也是最快的“教学”机会——切身感受。
这是一种过于奇特的感觉。
在战斗的过程中,他们的灵魂交叠的此刻,他既像他,也不像他,但他同时也并非对方。是一种被区别于现实,却更能感知一切的似是而非的又的确存在的状态。
帝坎贝尔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拥有六百年时间来沉淀的灵魂究竟拥有多么庞大的魔力量级。如同时间的力量。接着他又意识到一贯被称作纯血天才的他在对魔力的控制范畴、在阿达加迦相较之下,简直如同一名刚降生的婴儿。
随后,他不止能感觉到对方的魔力和战斗方式,还有对方的情绪起伏以及灵魂的声音。
以往只有阿达加迦能听到的属于灵魂的声音,现在清晰的传递到了帝坎贝尔的耳中。
如果说帝坎贝尔的灵魂还能用“苍风与飞鸟”来概括,那么阿达加迦的灵魂就是无法用任何词汇概括的更为复杂的存在。
初听就像是庞大到足以震撼一切的飓风,经过狭窄缝隙的瞬间。但如果继续仔细聆听,就会发现它是短暂且清脆,但它停顿的时间太短,让它具有永不间断的连续性。而只要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就很难察觉到那清脆的节奏。
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总是准备着许多恶作剧,在一个转角偷笑着等待下一个倒霉鬼光临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