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发现来人,抬头看见糖葫芦缓缓睁圆了眼睛,好像嘴里泛出了口水,紧紧抿住了唇。片刻,他纠结地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大草莓。
林松玉微微勾起嘴角,这回总不会被他吓哭了。
只要他喊一声叔叔……算了,只要他再看一眼,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两根都送给小崽子。
谢琢拎着小崽子换了个位置,让他看不见糖葫芦。
林松玉表情一下子冷下来,凉飕飕地看着谢琢,怎么,心虚了?自己不买还不让汤呼呼看?
谢琢目视前方,身形颀长,但阻隔不了一左一右隔着他互望。
小崽子挨着爸爸的腿,露出一半的脸蛋,另一半像藏在窗帘后面一样贴在爸爸裤腿上,压成一张奶饼。
——早上看见这个叔叔,他给爸爸惹了大麻烦,汤呼呼虽然很喜欢这个叔叔,但不敢跟他说话。
林松玉垂眸,侧着头和探出脑袋的汤呼呼对视。
“给你——”
“叔叔,爸爸说吃糖葫芦会肚子痛痛。”
汤呼呼一鼓作气,说完把整张脸都躲在爸爸西装裤管后面,假装腿部挂件。
林松玉:“……”
呵,真是万金油的骗小孩理由,吃两颗山楂怎么了,又不是没吃过,他正规大学毕业的可不会信。
谢琢对汤呼呼的饮食控制欲太强了。
林松玉俯身,对蒙在鼓里的小崽子道:“谢谢你,叔叔知道了,叔叔待会儿就把它扔掉。”
他没有伪装得很好,表情有些不甘心。他给汤呼呼买的,就这么扔了?
林松玉跟他一说话,汤呼呼一下子就不怕他了,还会读心一般道:“叔叔,扔掉太可惜了噢。”
谢琢皱眉,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林松玉却很高兴:“那怎么办呢?”
汤呼呼很有经验地说:“糖霜可以都吃掉噢!”
林松玉看糖霜很厚的山楂雪球:“……”全是糖分有什么好吃的。
他不禁联想了谢琢平时怎么教小孩的——面包发霉了,好的部分撕下来吃;剩菜放两天了,肉片挑出来吃;水果烂了,没烂的部分切了吃。
哈哈真是养得很好。
林松玉看了一眼糖葫芦,糖霜好像变成了难言的风霜,它不再适合水灵灵的小朋友吃,因此他没有提出让汤呼呼舔一舔糖霜,而是道:“叔叔会尽量吃完糖霜的。”
汤呼呼:“糖霜太甜了,可以配草莓吃。”
他手里就有爸爸买的大草莓,汤呼呼偷偷瞥了一眼谢琢,唔,草莓太重了,卖掉一点吧!
汤呼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真诚:“草莓三块钱一颗——”
谢琢不禁侧目,盯着汤呼呼——小崽子会卖东西,这事他知道,但亏本卖的,几乎没有。
以汤呼呼的计算能力,绝对不会算错每颗均价,应该是五块钱一颗才对。
汤呼呼既想让林松玉吃草莓,又不想爸爸太亏钱。
亏掉的钱就当作呼呼吃掉了!平账了噢!
林松玉:“……”谢琢这个闷葫芦,怎么会生出这么见缝插针谈生意的崽子,他开始怀疑从糖霜起就在铺垫。
他被一个两岁的销售困住了,买吧,小崽子吃什么,不买吧,岂不是显得小气。
肯定是谢琢不买糖葫芦就算了,去水果店买个草莓还给孩子灌输“草莓很贵爸爸不容易”的念头,才让汤呼呼诞生卖掉的想法。
谢琢看汤呼呼势必要卖草莓,赶紧把他拎走,走另一部电梯:“叔叔不喜欢吃草莓。”
汤呼呼靠在爸爸肩上,不忘跟林松玉交代:“糖葫芦吃了肚子痛。”
林松玉捏着两根糖葫芦回到顶楼的酒店,李岫玉住在他隔壁套房,他敲开李岫玉的门:“给你买的。”
李岫玉倚着门接过来,咬了一口:“哈哈刚好饭局上都是大鱼大肉有点腻味了。”
“你是不是去考察谢琢了?”李岫玉揶揄,嘴上说着去看车展,实际买了糖葫芦投喂小崽子,嘴硬心软,死要面子。
林松玉爽快承认:“是。”
李岫玉:“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既靠谱又高智商?想马上请回家?”
林松玉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糖葫芦:“待会儿就知道了。”
李岫玉:“什么意思?”
林松玉刷开对面的房门:“没什么意思,少吃点。”
晚上的欢迎晚宴定在七点,酒席规格很高,可以饱餐一顿。
周镛从S市赶过来,中午他就在朋友圈阴阳“生物学界竟容不下一个人类幼崽”,晚上到了酒店又阴阳一顿多管闲事的学者。
“没事,爷爷在,呼呼跟爷爷去吃饭。”
晚宴说白了也是工作场合,谢琢婉拒:“呼呼感冒了,我打算给他吃清淡一点。”
周镛早知道手底下的博士是个寂静的犟种,道:“放心,研石集团开了个包厢,就请我们几个人。”
他内心是很想把谢琢留在研究所的,看着他慢慢接替重任,只是研究所职级晋升按部就班,他知道谢琢等不及了。
这个犟种又不愿意接受同僚的资助,那就只能放他去外边闯一闯了。只要在国内,便是同照一片天。
说来说去,研究所给的安家费也能养孩子,但谢琢非要说如果汤玉在,他会如何养孩子云云,谁不知道汤玉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按照汤玉的方式养孩子,多少钱都不够。
周镛觉得汤呼呼在个性上,其实还是像谢琢多一点,不必硬套汤玉。
包厢里人不多,周镛和他同级别的三个教授,研石集团那边也来了四个人,加上谢琢父子,十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