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204)
与它无关,只是自己愿意而已。
盈阙点了点头,迟疑地问道:“真的不问了么?”
“不问了。”花玦叹了口气,捂上她的眼,喃喃,“我是莫可奈何,计无所出了啊。阿盈你教我怎么办呢?”
说着,他凑上去,朝那桃花浅色啄了一口。
我将你带下昆仑山,便是想你能得一生自在,不为人、不为情所挟,安肯做那摆布你的人?不管是何结局,总归一路同行。
“我还有事要和你说,”盈阙扒下蒙住眼睛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花玦说道,“以后你若……”
她极浅淡地笑了一下:“若是见到一个不大像我的盈阙,她大概,更有生气,更有趣活泼,你要照顾好她,多陪陪她。”
“就像我从忘川之畔带回山河宫,送回昆仑的那个阿盈一样吗?”
“你晓得?”
“当然晓得。”花玦笑问,“这也是个不能告诉我的秘密吗?”
“是一个秘密。”盈阙蒙上花玦的眼睛,在他嘴上轻碰即分。
“都说了这种正经时候,不许撒娇!”花玦坐怀不乱,不受诱惑,“昆仑的秘法倒是古怪,不斗别人,专祸害自己吗?”
“你说不问的。”盈阙声音有些小。
“那再嘬一口!”
盈阙又戳了一口,花玦果然很有信誉地不再问了。
懒懒地伸个懒腰,虽然榻小,一个懒腰也伸得紧紧巴巴委委屈屈,但花玦也毫不嫌弃,不肯另择一床,也不让盈阙走。
见他安详地阖上了眼,仿佛便要打起瞌睡,酣然入梦。这却轮着盈阙躺不安稳了。
盈阙扯了扯他的衣衿,不醒,再摇了他几摇。
花玦终于慢悠悠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字:“讲。”
“你不疑不是我么?”
“想过,听到第一句话时想过。”花玦捧着盈阙的脸,一寸寸地细细描摹,“可是我认得你身上的雪籽味道,认得你的神魂气息,知道你呼吸的深浅长短,熟悉你心有不解时,眉头皱起之距,记得你去归兮台路上不经意会踩的砖,走路时会避开落叶……以前所有的事都记得,虽然我那时不知你为何性情变了,举止有异,但我知道就是你,我的阿盈我岂会不认得。”
“那你会照顾好她么?不怪她常使小性子,不怪她爱顽爱闹……”
“什么她,不就是你吗?傻阿盈,自己都乱了,那个秘法,若非必须,还是莫要深练。你安心,不论阿盈变成什么样子,再笨再闹,我都会照顾好你的。”
“嗯。”
今早撑一把蔽日的伞,却被一节旁逸斜出的粗枝桠刮损,盈阙收了伞,花簌落后一步,忽而“咦”了一声。
路过神祠的清泉,盈阙拉住花簌往里一照。
“姐姐,我的影子好像真的,比你颜色深些呢!”
影子落在水里,风吹粼波,轻影明灭,就像一幅画,初初拜师功力不足的垂髫稚子作的画,着墨都轻重难调,站着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日光垂下,映在同一片泉里的影,却是深浅不一,瞧着那样奇怪。
岂止是花簌,天光之下,所有的影子都浓于她,是她的假影子变淡了。
她没法子给她的假影子泼一台墨,给它淡去的颜色重新染深,因为她没法子追去西方之极,渡过蒙汜,把她的影子拎回来。
她的影子受了伤,伤不能愈。
第105章
火燎冰肌骨,谎满香兰舌她眼下连影子……
她眼下连影子都不能幻化,没有影子会在地上流出一滩血。
阿盈又绞死了三个追来发现了她踪迹的妖族兵将。她用日羲砂裹烧了尸体,小心翼翼地遮掩尽自己的痕迹。
肩头的血又开始流,在血流到地上之前,阿盈割开肩上一层焦肉,指尖燎一团太阳曦赫,咬咬牙
,又一次贴上肩头流血的地方。
她咬着手背,不教一点声息从唇齿间泄露。
用这个法子也撑不了多久,不多时,血依旧会从焦肉下流出。
自从与琅厌分开,她有自己的打算,一路躲躲藏藏,却还是被奉命追寻琅厌的牧化给发现了。她算是给琅厌挡了一劫,让琅厌闻风提前逃了。
也不知那个牧化打进她肩头的毛刺球是个什么东西,竟让伤口无法愈合,她用尽各种灵丹妙药,还是流血不止,火烧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越烧伤越重,可她没法子了,若是妖兵都循血迹追来,那她更凄惨。
还剩前面最后一道关卡,她便能进入无念九哭境。
无念九哭境外一直没什么把守,因为九恶渊里的九恶已是妖国最令妖安心的守卫。
唔,虽则如今只剩七恶了……不过琅上依旧对这道后门分外有信心。
其实主要是因为妖主被囚禁至死,妖国权力已然分割旁落,不死都不由琅上一言而决,他在不死都焦头烂额,已经分不出更多兵力来镇守——虽有破绽,但随便挑一个他都打不过,比他的森罗王宫还要安全些的——无念九哭境。
是以只留了几队妖兵护卫于此,主要只是为了有什么变故能提前传信给不死都。
阿盈这才得以拖着残破伤体一路闯来。
一跃跳到那伙妖兵面前,原还松散的妖兵一见阿盈,俱是神情戒备起来。
有一个妖兵手摸到背后,看样子是在摸信号弹。
阿盈大喝一声:“且慢!”
那些妖兵显然不会这么听话,阿盈紧接着又喊:“妖主死了!少君殿下同三公主殿下打起来了!森罗王宫被冰儿叮当君烧了!!少君殿下喊你们回去救火……啊不是,是喊你们回去擒贼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