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261)
琅厌终于开口,温声道:“将军误会了,一众天族尊客已在森罗宫内入宴,将军若不信,本君可令各位境主陪同将军一道入宴。”
南絮冷笑一声:“魔军刚从贵国家门口经过,妖主还有兴致宴客么?”
“天族贵客为找出叛逆,护我妖国,昼夜辛劳,自然不敢怠慢。”琅厌徐徐说道,“将军还有伤在身,何劳动怒,让叛逆钻了空子,亦请入宴吧。”
“看来倒不是他们逼迫妖主开宴,妖主自有手段气魄弹压群妖。”南絮此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看走眼了,“本将军不过伤了一点皮肉而已,有妖主相随前往,彰显神妖两族和睦,再无惧妖国叛逆。”
“父兄仓促离世,本君还有要务处理,各位境主招待将军,一样是彰显两族和睦。”琅厌淡淡说道,而态度已是十分强硬。
南絮看着满殿虎视眈眈的大妖,大笑几声,忽然拔剑出鞘,横扫飞上前来的群妖,另一只手如雷电之势,同时抓向近旁座上的琅厌。
谁知琅厌身形莫测似水,扭身从他掌中脱走。
这时阶下最近的四位护法已结阵攻来,南絮强行运转真气不成,反致元神伤痕溃裂,魔气蹿涌。
南絮浑身渗出鲜血,紫涨的脸上青筋浮起,如同活物一般在面皮下蠕动。
他几无再战之力,从九层阶陛上滚落下来。
南絮被四大护法拿住,刀斧相加,挣扎不开,大喊道:“琅厌你何敢背叛天族!”
琅厌坐回君位上,神情温和,身后一幅巨大的犭也狼骨雕仿佛从墙上爬出,与她共同睥睨着这座大殿,神情截然不同,却又诡秘而和谐。
在犭也狼骨雕的笼罩下,那个半日前还是孤女的可怜公主,骤然成了不死都中至高无上的妖主。
象征权力的君位王座,也成了她华美王袍衣角边的血色点缀。
琅厌扶正耳边一枝不枯白花,小小一朵,在珠光华翠的王冠边上几乎看不到。
琅厌端坐高位,哂然道:“南絮将军伤势发作,痛苦而亡。”
侍臣提醒:“陛下,随南絮将军而来的神将还在外面,快要闯进来了。”
琅厌眼中柔和的笑意不改,道:“送诸位神将入宴。”
南絮苦叹一声,无视颈上利刃,仰头哀声道:“师父,弟子恐怕无法再追您宿志!今日只怕就要死在这儿……”
“陛下!
“一直蹲在角落里兰和副境主,几番往殿外探头,也不知是看什么,兴许是一直没看到要看的,终于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副境主要说什么?”琅厌望着他,微微俯身,“是想要说姜楼境主吗?”
兰和副境主见她此种反应,心中微讶,面上却仍堆笑道:“是,境主他……”
琅厌看着他一张嘴张张合合,有些出神,至于他说的什么,半点未听清。
有些厌烦了,琅厌拍了三下血玉狼首,下面立即有侍臣从偏殿里推来一个玄阴铁笼。
见到这笼子,兰和副境主顿时哑然,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蜷曲在逼仄笼子里的,竟然便是姜楼!
“你欲出走妖国,本君焉能不知?”琅厌从君位上起身,走下九层阶陛,走向笼子,“你一叛父君,二叛大哥,还要三叛本君吗?天族能信你?二哥能容你?”
“琅菂暴虐,媚附天帝,琅上无能,错信魔君,我本信你花言巧语,能再复我族鼎盛之势!”姜楼恨恨地盯着琅厌波澜不惊的面庞,心有切齿之恨,而言语难尽十一。
琅厌也任由他说,满大殿只有他的愤恨之声回荡。
“你说我妖国复兴事难,要徐徐图之,可是神魔两族惨斗,如此大好时机,你是怎么做的?你跟你那废物哥哥一样,投靠了魔族便以为高枕无忧,你不过是让我族从向天宫摇尾乞怜,变成从魔族口中乞食,何能成大事!”
群妖的神情已生惊乱,可琅厌并不在意,只是问道:“于是你便背叛我了?”
似乎很是在意这个问题,才两番提及,不过琅厌的神情又始终温和含笑,仍与当日那个文静和善的三公主一般无二。
“你两个哥哥,一个被你害死,一个遭你诬陷,你还要用你这副虚假的面具欺骗臣民多久?”
姜楼一句话,惊煞群妖。
南絮悄悄举起剑,哪知众妖惊诧之余,依旧没有放松看管他,他的剑尚未离地,便又被踩了下去。
南絮只好继续听姜楼说:
“那天你跟随离戈入禁狱,就是为了给我送来秘匙,杀死你的亲兄长!至于琅上杀了琅菂,是你在暗处亲眼目睹,未加阻拦。
“在此之前,也是你命我把天宫少妃他们丢入无念九哭境。
“后来他们跟太孙元之所以回来查探魔族之事,也是你偷入九恶渊做了什么事,引他们怀疑琅上的吧?此后我教唆琅上除掉太孙元,可惜他怯懦,下不了手,你便假意搭救他们,再暗中杀掉东望山那对师徒,如此便可借东望山除掉琅上,自己也可摆脱嫌疑,使天宫助你登上妖主之位,一箭三雕,谁知出了意外,反倒是那个小公主逃了出去,若非被琅七救走藏了起来,大约已命丧你手了吧?”
琅厌没有半点慌乱,直接点头承认:“嗯,哥哥是绊脚石,本君便送他做了挡箭牌,真正与魔族少君合作的是本君。”
那十一个境主有半数是因为姜楼与琅上之故,而承认琅厌的妖主之位,另外一半多是因为不愿见妖国再如昔年一样,陷入争权之乱,勉强臣服琅厌,只有二三个真正被琅厌收服。
此时琅厌亲口承认,与姜楼交好的那几位境主并未立时发难,反倒是忠于老妖主琅菂的山始境主冲到琅厌面前,被四护法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