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269)
盈阙不以为然:“神族如此对待魔族,战争不过早晚。”
白泽被噎了一下才道:“那战争的起因也不该是你们。”
盈阙平静地反驳:“盘古大神才是起因,神族的放弃才是根由。”
白泽帝君吹着胡子瞪着眼,平了会儿气,才面朝陆吾,客观地评价道:“咱家这姑娘净说大实话,昂?”
陆吾哼着鼻音回道:“嗯——”
盈阙见他们无话,便行离去。
白泽帝君看着落下的帐帘,想了想:“对了,她来干嘛的?”
陆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很快也起身告辞。
白泽帝君忙喊住他:“你不是来研究兵书的吗,还没推演完呢?”
陆吾奇道:“谁说我是来推演兵书的?我可是大获全胜!我就是来给帝君送果子的。”
在白泽帝君反应过来前,陆吾已飞快地逃了。
春浦在夜里变作了星河,远处岸边火光连天,叫杀声一刻不歇。
盈阙化出一叶扁舟,在春浦上漂着。
扁舟忽而一沉,在水上压出圈圈涟漪。
“有凤帝在,不必忧心,还来做什么?”陆吾枕着手,往后一倒。
盈阙没有回头,仍望着那边火光:“他们来为那个魔将报仇,还是得来的。”
陆吾漫不经心道:“未必真是报仇,他们世世代代受浊气侵染已深,杀性甚重,心中不见得还有情义。”
盈阙喃喃:“是吗?”
“刚刚去找白泽帝君是想去万魔窟?想去救花玦?”
盈阙点了点头,却又徐徐摇头:“小狐狸已经去了,况且他不会走的。”
陆吾手痒地拨了拨水,小舟漂得更快了些,水里的星星被搅成一团又一团。
盈阙望着那火光里被灼烧的黑气,蹙着眉问道:“最怀仁爱的神,真的会被一团无知无灵的浊气变成只知杀戳的魔吗?如果是,那他们为何而报复,为何会心怀愤恨?”
陆吾思索片刻,才认真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说错了,因为知对错怀情义,是以积愤恨,誓报复。那你还为难什么,想救魔,却对不起被他们杀死的生灵,除魔,可又觉得他们可怜?”
她并不为这个为难:“世上原本没有魔族,魔是神为救世而来,这场战争其实,只是选择舍弃的神与被舍弃的神之间的恩怨争斗。我为什么要帮其中一个打这样子的仗?”
陆吾听得笑了起来,心中颇感欣慰:“原来你想得这样清楚,你的为难迟早会有结果,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你可记得我以前教你的?”
“你以前教的太多,你说哪一句?”
“你以前听不懂的那句。”
“以前听不懂的有很多。”
“……现在也不懂的那句。”
“现在不懂的也很多。”
“……道得自因果,而因果出离一切道法之外。”
“不懂。”
陆吾解释道:“我们无法以道去推算因果,可是因果却决定了众生的道。”
因果与道?盈阙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豁然明悟。
是她在以道求算一个果,可是众生之因结众生之果,何止亿万种,善因未必结甜果,苦果未必不能成善因。
过去她行事从不求果,随心所欲,是因为她也从不问因,所以有道如同无道,轻易动摇。
待盈阙回头找陆吾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小舟也漂得慢了。
第135章
我欲邀日头情浓时所约,岂能约终身。……
魔军在春浦陂遭逢大败的消息传入万魔窟时,魔族阿玄正捧着花玦新培育出的万紫千红花来找巫真。
一枝开五朵,花色各鲜妍。
阿玄极是满意,欢喜雀跃地给巫真讲述这花究竟有多难养。
巫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分血色,阿玄说得越多,她越是烦躁:“若耶到底在哪儿?咳咳……”
阿玄见她咳得厉害,一边为她轻捶后背,一边说道:“娘亲您终归是人族,天年已至,是父君为您强续寿数,他留您在此将养,您又何苦操心这么多。”
巫真揪住阿玄垂落的袖子,那手瘦得只剩一层比纸薄的皮裹着白骨。
“他筹谋这么久,决不会放任魔族惨败,他一直不曾现身,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让生灵涂炭呐,娘不是算到了吗,魔族若出世,众生将倒悬。”在巫真再开口说出她不想听的话之前,阿玄一掌砍在巫真颈后,“娘亲呀,你整日郁郁寡欢,还不如睡久一点。”
阿玄把巫真扶回床榻,擦去她唇边咳出的血,趴在旁边静静看了会儿,忽然爬起来摘下花枝上开得最盛的一朵,一片一片地撕下花瓣,撒在昏睡的巫真身上。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而后便没了动静。
阿玄俯身拭去巫真脸上早已干掉的泪痕,然后才推门出去。
后容正安静地等在外面,见阿玄出来便行了一礼。
他刚从春浦陂回来,巫真听到的消息大抵便来自与他一道回来的魔将。
后容对阿玄微微颔首。
阿玄笑道:“看来真有客人和你一起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少有客来,走,去瞧瞧。”
万魔已经离开虞渊,如今这万魔窟里不剩下几只魔了,可剩下的那几个,无一不是极厉害的。
花玦看着前方的狱牢,想起当初自己便是遍体鳞伤地从这里走出来,没想到五百年尚且不到,他便又回到了这里。
花玦刚一靠近,就被一面生黑角的魔将拦下。
花玦冷声道:“我随你们少君来此种花,无处不可去。”
“你是无处不可去,可她不行!”那魔将目光陡然一厉,手里长枪瞬间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