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306)
这是什么?
她没有追问的机会。
盈阙看过的书,她都看过,盈阙知道的术法,她都认得。
当花玦用短槎割破十指时,阿盈忽然猜到他要做甚,但阿盈来不及阻止,他已再次以那截归来树根浅浅地刺破心口。
阿盈不知如何是好,但术法已经开启,本体已损,神魂游离,若此时打断,花玦只会形神俱灭。
唯一教她庆幸的是,这术法只有先期养护寄生之物时,条件苛刻,所耗颇巨,但一经养成,最后一步,也就是花玦此时此刻,就要简单得多。
“父君!快打断花玦,可不能教他得逞!”
亏得阿玄这一嗓子,天帝与魔君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天帝通晓万法,自然看得出花玦在干什么,可他不懂花玦用意,他只欲诛花簌,只有花簌死,方能粉碎魔族的狼子野心。
魔君若耶更不会放任花玦坐收渔利,带走花簌,坏他大事。
阿盈几乎咬碎银牙,握绫在手,只身挡在花玦花簌之前:“天帝,他们已属昆仑,你不能杀!”
但见她周身赤红,与手中玄绫泛起的金红火光相近,却满面凌厉冷色,压下了脸上如被火烤的诡艳红晕。
她的话对天帝没有半点用,天帝已向这边走来。
这回,若耶没有拦路。
“你不能杀她,她不是魔子!”阿盈慌不择言,“她……她是盈阙的女儿!”
天帝终开尊口:“让开。”
适才天帝魔君缠斗之时,阿盈发现,天帝受了伤,大约在虞渊之外时,他们便已遇上,战得两败俱伤。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打不过。
让是万不能让的,阿盈只好继续扯:“昆仑已与天族绝裂,他们一个是盈阙的夫婿,一个是她的女儿,你都不能动!你怕魔族利用魔子,难道就不怕在这关头,盈阙杀穿九重天么?”
天帝仍在阿盈面前,但他手中苍极剑倏然消失。
阿盈头皮一麻,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时,玄绫已同时瞬间挥出。
卷住神剑剑柄之时,剑锋已直指花簌眉心,其距不足半寸。
也不愧是天帝佩剑,被炼化了天晷火精的日羲砂裹住,也没有一点损坏。
阿盈后怕地将苍极剑裹得极严实,生怕被天帝抢回去,再来一招。
“身为天帝,没有明证花簌就是魔子,怎可乱杀神仙!”阿盈嘴硬乱喊,反正天帝先前又没见过花簌。
天帝默,额角青筋蹦了一蹦。
若耶已是不耐烦,冷嘲道:“迷厄渡上,天帝陛下可不是如此心慈手软呐!”
一语未毕,若耶便向阿盈发难,破日杖捣风而来。
胡说八道地拖延还没两句,便被若耶强势打断,阿盈只好骂骂咧咧,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杖。
她也不由暗犯嘀咕,在迷厄渡时,天帝更比若耶强势,怎么此时反倒掉了个儿,若耶招招要命,天帝却是仿佛畏手畏脚的,难道真是信了她的鬼话?还是当真顾忌盈阙?
在阿盈与若耶打斗之时,天帝绕过她,杀向花簌。
阿盈本就敌不过他们,此时左支右绌,根本来不及回身去救。
幸好有个搅屎棍,谁的事都爱搅一搅。
阿盈看到阿玄指挥着魔军去挡天帝,好歹能拦一拦天帝的脚步。
她这边正打得心惊胆战,那一道讨厌的声音却忽闯进她耳朵。
“阿盈姐姐,你如何这般废物,你不是盈姐姐的影子么,怎地还不及她的三分厉害?”
阿玄看了会儿,见阿盈被她父君逼得上蹿下跳,只能拿命拼着让若耶腾不出手去动花玦,也甚是疑惑,影子不是该与主人法力共通么?
阿玄一边想着,一边起手掐诀。
众人都在打斗,无人顾得上理她,是以阿玄很快便从黑色的土地下凝起一团紫黑之气。
阿玄左右张望一番,从被天帝打翻在地的魔兵中,随意挑中一个看得顺眼的,将那团蠢蠢欲动的紫黑之气掼入他体内。
那本已挣扎不起的魔兵,立时恢复如初,见阿玄招手,即来到她身侧,静默而立。
凤守似有所觉地偏过头来,除他以外,再无人留意到这点变故。
阿盈快招架不住了,崩溃大喊:“天帝都要得手了,你还盯着花玦杀什么!
你是被天帝打坏头脑了嘛,花簌一死,你还拿什么反败为胜!”
若耶却仿佛狂暴了似的,双眼通红,神情狠戾狰狞:“你们都要死!”
阿盈见他如此,与在迷厄渡时截然不同,异乎寻常。
她躲开力有千钧的一招,忙喊阿玄:“魔女!快看你爹怎么疯了?”
阿玄投来一眼,她一看便知不好,若耶这是已在被浊气彻底侵吞神智的边缘。
阿玄当下什么也顾不得,扑过来从身后拽住若耶,但若非那个一直跟随的魔兵及时拉了一把,她也险些挨上一杖。
阿盈觑空看向花玦那边,直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苍极剑都已挨到花簌的头顶,只有衡滟的钩镰刀险险架住这柄屠杀的剑,花簌才不致被劈成两半。
但鲜血已从发际滚下,划过额头,从鼻尖滴落。
天帝横剑一扫,在钩镰刀上擦出火星。
天帝双唇未启,十指未动,道道杀诀已杀向花簌、花玦,与衡滟。
这下子衡滟自顾不暇,翻身闪避,半抵半扛下一半神力。
而花簌、花玦一动不动,危矣!
就在这时,一道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瘦弱身影飞身扑来,抱住花簌。
“娘!”
阿玄的声音炸在阿盈耳畔。
阿盈还没理明白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天帝的杀诀已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