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40)
“你想瞧?”微微含笑。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笑意一收:“关我屁事。”
“……”
琅七闷着笑了一会儿,逗够了京沂,才说:“还不走,真想留在这里过夜?”
“关你屁事!”
“……不许瞎学。”
“哼,你想让我带你走?那便告诉我你为何打架?”
见琅七闭目不言,一副将要登上往生净土的苍白面容,委屈之余,京沂还有些害怕,怕他便这么死了,于是打起精神又同他说起话来:“好歹是我救了你呢!”
琅七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他问:“你为何救我?”
京沂看见月光又流进了他的眼底,咽了口口水,呆呆道:“那时没来得及想,看你只有一人,你对面却有那么许多,我便帮你了。”
琅七点点头:“因为我路过他们地盘,就打起来了。”
京沂一惊,她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血海深仇呢!
“他们居然还打输了,好丢脸哦!”
琅七愣了一下,笑出了声来。
京沂小小地哼了一声,然后掏出身上一堆瓶瓶罐罐,堆在了琅七面前。她亲戚长辈实在很多,各色礼物更是积攒了不少,离家出走前便特地将自己洞府里的小药柜搬空了。
京沂指着这堆小山,嘟囔说:“你先吃药,然后我们拘个土地问问我九师叔在哪,我们去找她。”
闻言,琅七才轻松下来的神色又变得冷漠:“不行!”
京沂倒出一枚雪白的药丸子,其上还流溢着柔和的华光,融于月华流照,其香远而益清,融于木馡清芬,一眼便知其珍贵。
“这是我大哥哥送的疗伤圣药,不过你不能多吃,呐,张嘴巴!对了,为何不能去找我九师叔,你不是说她有意思吗?”
琅七吃了京沂的药,只觉得一汪清泉淌过全身,满身辣辣的疼皆被抚慰安静下来了,心情也不由好了不少,便解释说:“不见土地。”
京沂急了:“为何?不见土地怎么晓得我阿盈师叔在哪呢,京沂来人间九州就是来找我阿盈师叔的啊!”
“阿盈……你九师叔啊?”
“啊?”京沂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便点点头。
“小仙姬,我是妖。”
京沂怔了一下,琅七似乎总爱强调这句话,接着京沂又听他说:“不是所有神仙都像你这般傻的,神仙都是要除妖的。”
“怎,怎会!我在,土地怎么会杀我朋友呢?”
“他会怕我带坏了你,更要杀我。”
琅七泛着冷意的,比山间清月还冷的笑打消了京沂的念头,即使京沂打心底里并不觉得土地会杀他,但她还是决定不找土地了。
琅七一夜都在打坐疗伤,京沂便支棱着下巴,撑着眼皮,在一旁为他护了一夜的法。等琅七终于睁眼了,京沂便再也忍不住地睡着了。
等她睡满时,是在山脚下一个市集的客栈里醒来的。
没有林间鸟啼的起起伏伏,没有山顶天边的鱼肚白,也没有那个满口放诞言辞的狼少年。
枕头旁塞着一张纸,上面写道:“我走了,你醒后自可召来土地引路。”
另起一行:“京沂,你要做个好神仙。”
忽然之间,京沂仿佛知道了,师父看到她离家出走留的信时,那般五味杂陈的复杂心绪了。
第26章
今日生何日死还是狐狸最可爱!……
且说盈阙那日从幽冥回到人间,便去清音坊将正听着袅袅之音的小狐狸揪了出来。
彼时,小狐狸已喝得酩酊大醉,就如同一大团雪白的稀泥,一见了盈阙便憨憨地粘黏上去,任凭揉捏摆弄成什么模样,只是扒拉不下来。
于是,盈阙便被一大团白绒缠着,顶着一脖子掺着老酒浓香的口水,回到了客栈。
盈阙拎着小狐狸的后颈子,用了些力气才将她从肩窝里扯了出来。
借着冰雪清冽酣睡正香的小狐狸,乍一失去寒玉窝,魂魄尚在醉梦中,然四只肥爪爪已不满地扑腾了起来,不过一被放到榻上,便老实了。
四只爪爪大剌剌地朝着四方舒展,雪白的肚皮袒露,正对着撒花帐顶,毛茸茸的耳朵尖红通通的,不时掀两下,看着乖极了,小小声的,漾出酒味的鼾声听着也很乖巧。
盈阙轻轻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小狐狸的白肚子,碰了碰软耳朵,又摸了摸胖爪子。
静悄悄的屋子里,忽而流出清清浅浅的一声轻笑。
盈阙在掌中凝出一块儿小玉枕似的寒冰,送到小狐狸边上,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立马寻着寒意抱了上去,蹭了两下,便又睡熟了。
盈阙在榻沿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她刚刚忘了的人,便起身出了屋子,在对面屋子门口,推门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这客栈的门总有咯吱声,在夜里更是分明,而眼下已是入夜时分,盈阙知道门里面阿婆已睡下了,
便径直穿门而入。
突然出现的身影仿佛是吓着了床边恹恹未睡的那人,盈阙看到姜明突然抖了两下。
屋里只有中间桌上的一盏油灯,一灯如豆,尚不及窗牖外斜斜照进来的月华流光明亮。
刚刚还恹恹无声的姜明一看到盈阙,便摆出仇视的神情,盈阙忽然觉得,他这样倒是像炸毛的小狐狸。
见他已看到了自己,盈阙不愿多费唇舌,便径自向门外走去,一边轻声说道:“走吧。”
姜明没动,一脸警惕:“你想作甚!”
盈阙站住,回头看着他,想着到底是自己忘了他才使他白等这么久,便耐着性子解释:“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