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44)
迦那略一思索,便应道:“好,走吧。”
“多谢尊者!”
如此,花玦便将迦那请到了山河宫。
当年逍遥尊者坐化于归来树下,迦那一至归兮台,便盘膝坐下,诵了一段佛经,花玦也难得安静用心地听了这半晌。
诵完了经,迦那睁开眼,拈起膝上一片枯叶,端详片刻,轻轻放到了归来树盘缠的老根旁,站在归来树前,忽发一声太息:“昔年尊者在你树下得证佛法,何曾想到你今日会有此大劫呢?无常法,天道众生,不外如是。”
树下忽起一阵风,落叶簌簌,风动不止,恍若归来树的声声哀戚,吹不散的天光无尽,照了一地枯黄狼藉。
迦那深深一拜,转身便走。
花玦忙追赶上去:“尊者还未看归来树之果……”
迦那言:“不必看了。”
花玦愣了一下,又问:“尊者可是看出什么了?”
“小僧修为浅薄,未看出什么蹊跷。”迦那驻足止步,双掌合十于胸前,“小僧唯有一言想奉告小神君。”
“尊者请说。”
“知由善因生善果,知因恶因生恶果,诸行无常,汝可知?”
花玦正想着这句话,都未曾发觉迦那已去远矣。
第28章
秋心酿作人与九盈阙心中想不明白的时……
第一日。
小狐狸醒了酒后,便又跑去了清音坊听故事,盈阙在客栈里呆了一整日。清音坊打烊前,香素凉把小狐狸送了回来,盈阙道了声谢便把狐狸抱进屋中,独留这位那日背琴的姑娘在门外,香素凉不甚在意。
第二日。
京沂终于找到客栈来了。那日琅七走后,京沂不甘心地又找了好几日,问过了方圆百里的人和妖都没找到他,还被那里的妖精给捉进了妖精窝,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放了出来。
京沂来了之后,当日便被小狐狸撺掇着也去清音坊玩耍去了,又至日暮方归。
盈阙又在客栈呆了一整日。
第三日。
阿婆死了。
。
这一日,京沂和小狐狸被土地悄悄指点过,要陪在盈阙身边,莫教她伤心难过,胡思又乱想。
可盈阙把她们两个赶去了清音坊,自己也终于要出门了。
出门前,土地惴惴不安地问盈阙:“上仙,今日可要把姜明带来?”
盈阙点头:“我今日去带他过来。”
“可前两日上仙不都是说,姜李氏不肯见他,便未带他来吗?”
“今日我要他来。”
土地心中的不安更甚,垂头抬脚便要跟着去。
盈阙一扬手,散去了结界,对着身后说道:“我回来前,将人拦在门外,谁也不许放进去。”
回来前不许放进去,那回来后放不放进去?放谁进去?
土地觉得自己不是很明白,可盈阙已经走了。
他显然并不能跟着去。
盈阙走后没多久,真的有人来了,是孙家的家仆,他们打发走了客栈里的人,而后便来到了姜李氏的房门外,被幻化成凡人老头模样的土地拦下了。
孙府之中,姜明所居的院子里,上回夜深,盈阙心绪不佳,便未曾留意这院子里的排布,今日心中沉静,方才看到东西两边植了五六株老松柏,其叶苍苍,其荫如盖,院子中央种了梧桐,枝枝相覆,叶叶交通。
忽然,婆娑掩映的树影间走出一个衣着端庄的少妇人,身后带着三两个婢仆,手中托着一只茶壶走进了姜明的书房,片刻后,又空着手离去了。
等她走远了,盈阙才从墙上下来。
盈阙掀门进去时,姜明正坐在书案边,执着一卷札记,坐如苍松,端的是风骨庄正。
盈阙挟着闲穿庭树的清风,在姜明几多变幻的目光里,轻轻浅浅地说了一声:“走。”
那壁厢,土地正不动声色地使着仙术同孙家家仆周旋,耳边忽然听到冷冷清清的一句“放孙家人进去”,眼角余光偷偷瞥见楼下客栈大门刚进来的两道人影,于是便在孙家家仆的推搡之下,顺势滚到一旁。
因被仙术迷惑,那三人全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越过地上的老头推门闯入。
床榻前,那三人围着面泛红光的姜李氏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土地不甚放心,伸长了脖子偷眼看去,姜李氏已是回光返照,性命一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你们……你们是谁?”姜李氏蚊蝇之声荡不起一点儿涟漪,全然没有人理睬她。
榻前一人踌躇道:“这老婆子看着也是行将就木了,我们还要动手么……要不算了?”
中间那人说:“夫人有命,定要我们亲手了结她,不可心软!”
另一人说:“到底她活不了几日了,于她也是解脱,届时便是东窗事发,我等也皆可推到她这痼疾之上,岂不两全?”
第一个人还想劝说:“这样一个病老妇人,夫人一向慈悲,怎会真要害人,不如回去再请示一下?”
中间那人斥道:“放屁!主家之事你敢多问?夫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饭会多吃,聋子哑巴还不会当么!”
第一个说话那人,见情势这般,再没有他多言的余地,便也只好默认了,默默地转过身去,任凭剩下那二人施为。
残烛的一点火星子,明明灭灭,灭灭……便不再明了。
“明……唔唔……”枯叶落地一般的声音。
当姜明奔入屋中时,阿婆已没了声息,被大被蒙过头,一动也不动。
被闷死了。
是啦,他们皆眼见姜李氏被那三个家仆害死了,那三个家仆也深以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