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53)
白弈向小狐狸抬手道:“姑娘请说。”
“你们觉得那个魔族先前行险徼幸来寻盈阙,而盈阙又似乎刻意支走你们,是因她与魔族有什么不可与人道的秘事?而魔族明明逃走却又不要命地半道回来是为杀了盈阙以灭口,就连最后半句未说完的话也是为了恫吓她以封口?”
见摇光竟还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小狐狸怒道:“屁!你个二瓜皮!个蠢不溜秋肥头猪脑花的二瓜皮!”
“……”摇光满心茫然,他在天宫水镜里只听到了那一句话,知道的比白弈还少,但听着小狐狸适才条分缕析的话,他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啊。
“盈阙是昆仑之主,她又不是二瓜皮,与魔族勾结她是能得到更尊崇的地位,还是能长出更二的瓜皮?”
沉默良久的阿元开口说道:“若是为挑拨,则对阿玄动手更好。”
小狐狸气得在地上磨起了爪子:“你们回来之前,他要杀的就是你家阿玄啊!第几遍了!第几遍了!我说了几遍了我盈阙是为了护你妹子才受的伤啊!你个狗肺!”
连与淡淡地插话道:“我们来时,他要杀的是盈阙师妹。”
小狐狸暴躁地扑棱起利爪:“我祖宗的怎么晓得他为什么杀到半道又换了一个仙女杀啊!你祖宗的问那个死魔族啊!”
连与又道:“我们到时,不过一转眼的工夫,他便死了,而问盈阙师妹,她并不分辩。”
“你祖宗的开口就说了一句分辩!我盈阙是你家小鬼头么,还要猜你心思?摆什么师兄的谱?别以为我不晓得东望山没规矩的规矩,敢胡乱冤枉师妹,当心白泽老儿敲碎你的头盖骨头!”
“不许胡说。”
“盈阙!你终于醒啦!”小狐狸眼睛一亮,再不理睬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转而扑进了盈阙怀中,“人家怕死了!呜呜呜……”
盈阙拍拍她的头,从地上起身,向连与致歉道:“师兄恕罪,她口无遮拦,改日我自会带她向师父请罪。若无他事,请你们下山。”
白奕拱手施礼,而后道:“神女勿怪,可否容在下说上两句话?”
盈阙皱着眉望向他,并不说话,却也未再出言赶人了。
白奕便道:“在下天族白奕,天宫行二,还要多谢神女对小女京沂的照拂。”
盈阙还是不说话,踢踢脚尖的碎冰,却已有些不耐烦了。
白奕自然看在眼中,安然自若地微笑道:“魔族重现人间一事非比寻常,今日之事尚有一些疑团,然这唯一一点头绪却命丧神女之手,而神女又恰好见过他,是以还是得请神女前往天宫一趟。”
盈阙想了想,低头问小狐狸道:“第几年了?”
小狐狸掰着爪子数了一遍,说:“第九年了,还有大半年。”怕盈阙真同他们走了,忙又添了一句,“天宫来回一趟就来不及了!”
于是盈阙便与白奕说:“我要赴约,有话你在这里问便是。你们走时记得把那尸首带走。”
这分明是不把天族放在眼中!摇光看得目瞪口呆,被这对主从的嚣张乖戾惊得跳了出来,站在他身边的天枢甚至都未来得及拦住他:“不行!天帝陛下有旨要带你们去天宫,此事陛下会亲自过问的!”
小狐狸瞪向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只把尖尖的鼻头戳向盈阙的颈项:“盈阙!他们刚刚趁你调息就欺负人家,尤其是这个傻大个儿,还
冤枉人家!“水汪汪的圆眼睛,瞧着委实委屈又可怜。
盈阙腾出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抚小狐狸的茸毛,小巧可爱的耳朵乖顺地贴着头顶。
盈阙说:“天帝虽为天地共主,然我未犯错,他也不能抓我。”
小狐狸从盈阙怀里探出脑袋,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们昆仑也自有昆仑的贵重,地位超然,岂容天族呼来喝去,随意责究!”
对此,摇光不由瞠目咋舌,分明方才还是一副张狂骂街的泼辣模样,眼下却窝在她主人怀里俨然是只机灵伶俐的小狐,不时呲个牙,亮个爪,竟还算护主讨喜。
“哼,这小小狐狸终究是魔物,上仙可要当心莫被它给连累了才是!”
魔族被镇压了,但天地之间却遗存着极少的小魔物,盈阙化出的影子所寄居的九幽狐便是其中之一,他们都未曾参与过当年的大战,不过是当年无意间流落各处的还未出生的魔种罢了,不曾沾染浊气,更不算罪大恶极,天族便未加罪他们,若无犯事,便任其在八荒六合之中自生自灭。
而这只幼年九幽狐虽说年纪小,但九幽狐族终归是魔族大族。昔日,盈阙养一只小九幽狐在身边,无谁敢置喙,可如今盈阙被牵扯到这些事中,瓜田李下,到底还是少落人口实为好。
盈阙低头和小狐狸说:“他是在嫌弃你吗?”
小狐狸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他是在嫌弃你太过爱我。”
盈阙点点头:“哦。”
摇光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天枢拱手道:“是小弟失言莽撞了,还望神女勿怪。但请神女莫要为难小神,还是随我等前往天宫吃盏茶水。”
盈阙摇头:“天宫的茶喝到嘴里浸着散不去的苦味,不及昆仑的雪烹的茶好,我不去。”
盈阙刚转身走出两步,却被天枢挡住了路:“怕是由不得上仙,得罪的,等回了天上,小神再向天帝陛下请罪。”
“我不想和你打架。”
一滴水滴到额头上,顺着眼角划过,眼睫上也沾上了碎水珠子,盈阙仰头看去,是挂在树梢上的冰凌化成了水,砸到地上,石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