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81)
影卿一边死死地抵开花玦,一边攥着迦那的手臂艰难地站起身,笑容都飘忽了:“你瞧,没事,儿!”
而后扭头望向迦那,试图将话头转向正题:“花簌的魔气被暂且压制了?往后要怎么办?”
迦那深深地看了一眼影卿,又看了看她已然不再流血的伤口,才开口道:“如今花簌姑娘一心已分而为二,一半佛性禅心,一半魔性邪心,若要悟道悟法,摒弃魔性,从此皈心正道,此法……盈阙神女该最明白。”
影卿愣了一下,反倒是花玦听明白了:“尊者是说东望山的千年世么?”
“是也。”迦那点了一头,“东望山弟子所历千年世,是为修情修心,与我佛门轮回修行之法殊途同归。如今人间凡界方是最好的去处。”
影卿若有所思地问道:“等等,去人间修行历世,顺便摆脱天族追杀,是不是得封了一身神力,如人间寻常凡人一般生活?”
“神女所言正是。”
闻言,影卿原本疼得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把握住花玦的手:“那你先去昆仑等我,我就来。”
“为何?”
“莫问,我自然是有急事了!”说着,影卿喊一旁正在安顿其他受伤弟子的元真子,“元真子尊者!可否再劳烦尊者一事?”
元真子转身走过来:“嗯?神女请说。”
影卿扯动了伤口,忍不住龇了牙咧了嘴,很快又收敛了:“可否请尊者送花玦花簌下山?天族两位殿下正守在正山门,就等着诛灭花簌,要断花皇一族的生路呢!”
元真子毫不犹豫便应了好,倒是影卿颇为惊诧,她摸摸鼻子,难得对旁的人还有些心虚:“那二位殿下那边我自会去交代,不会牵连……唔,约莫牵连不着须弥山的吧。”
元真子只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花玦。
花玦抿了抿唇,又看了影卿一眼,眼里忽然多了一些影卿看不懂的东西,花玦抱起花簌,只留下一句“小心”,便随元真子走了。
花玦走了,影卿也要走了,她却忽然在宝殿外被迦那喊住。
“神女留步。方才花玦神君走得急,此物忘了嘱他带上。”
影卿眼下已恢复了两分力气,捡起他掌心三片碧莹莹的叶子:“这是何物,作甚用的?”
迦那双手合十,解释道:“此乃菩提叶,日日配之可避邪物。想来魔族执念深重,大抵是不肯放过花簌姑娘的,此物可避其追寻,只是未必能保周全,还得当心。”
影卿打量着这着实是个好东西:“多谢。只是可还有余的?三片不够,得四片。”
迦那没追问什么,只是又取出了一片菩提叶相赠。
宝殿外空无一人,迦那问:“小僧有一事不解,可否请神女解惑?”
影卿得了宝贝,心绪愉悦,甚好说话:“嗯你问。”
“神女是谁?”
影卿闻言挑了挑眉,淡淡道:“昆仑盈阙。”
迦那笑着摇摇头:“花簌姑娘最后一掌直奔神女心口,神女却不过皮肉轻伤,想来是无心的缘故?”
影卿立时捂着胸口弯下了腰,痛苦道:“尊者生了双怎样的慧眼,从何处看到我是皮肉轻伤的?”
迦那未再同她理论这伤重是不重,只说:“神女与盈阙神女有一般的气息,同源的神魂,即便不是一人,想来也是极其亲近的。”
影卿站直了身,冷下了脸:“我和她,就是一人,你闭嘴。”
闻言,迦那神色大变,沉吟半晌,连叹三声“罢”字,复又沉静下来:“神女适才救了小僧性命,但望来日能报。”
既然迦那不提,花簌那一掌他只凭自己原本也能避过去,影卿自然也不会戳穿自己。
彼时,她确然是迎着花簌的手扑上去的,掐算准了方向力道,既不能伤得太重直接被打回原形,也不能伤得太轻,不然白弈阿元那边没话打发。
仗着迦那老实,影卿嫌弃挑剔道:“尊者普渡众生,济世救人,从来都是舍生忘死,那他日尊者还我的恩果,与给普罗众生的又有何不同?难不成尊者还能为我做什么违心的事?”
迦那未曾想到影卿会这样说,也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如今看来,神女也颇有佛性呐。”
影卿不由打了个哆嗦,颇有一种被觊觎的慌张之感,忙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罢,不必你做甚别的了,旦有谁来问花簌与我们下落,你只别开口说话便好,也不要你打甚诳语,可行?哼,我走了!”
说完,不待迦那说话,便一口气远遁三百里逃开了。
飞出未过一晌,便遥遥望见已从正门蹿至半山腰的白弈和阿元,影卿吓得一巴掌摁上胸口,不想下手太重,把早止住了的血,又给摁了出来。
“真是早晚得被吓出颗心来!还好走得早,不然不就给撞上了嘛!都是那帮臭男的,恁般墨迹,话也忒多!”
影卿一面嘀嘀咕咕抱怨,一面兀自扯乱头发,半摔半滚地落到了他们面前。
白弈被骇了一跳,险些便要抄着随手摸到的石头砸下。
影卿见装扮得太过,忙喊:“殿下饶命!小的是小狐狸!”
白弈听着声音的确耳熟,上前拨开她挡着脸的头发,“哎呦”一声,扭头对阿元说:“还真是。”
原也怪不得白弈眼神不好,谁教影卿一身白衣早浸成了暗红色,长发丝带又被她一通乱扯撕碎,蒙络摇缀,参差披拂,认得出了才是稀奇。
阿元虚咳一声:“你是怎么了?”
“唉!”影卿捂着胸口,大叹了口气,神情落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