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皮影,除暴安良(106)+番外
张炜呜咽一声,飞快摆着手,两行清泪自面颊划过,显得极其无辜。
“荒唐!尔等身为灵觉县地方官员,管辖之地发生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县令不知情,县丞不知情,主簿也不知情!”沈尧站起身,重重一拍惊堂木,堂下灵觉县官员们又是一阵哆嗦。
“无权过问?尔等在灵觉县任职超三十年,享受了百姓三十年的供奉,最后只换来一句无权过分?!你们无权过分,谁能过问?!”
堂下官员们或垂泪或发抖或面面相觑,皆是面露怯色,无人敢应答。沈尧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张炜!”
“下官......呜——下官在。”
“县令无权过问灵觉事宜,那你呢?你可有权过问?”
“下官......下官.....”他的目光四处乱瞟,却始终没个落点,只能连续磕着头求饶,“下官只是想活......想活着。”
想活着,所以自己逃了出去。很简单的一句话,简单得让衙门外无数挣扎在痛苦中的生命都变轻许多。
宋铮闭上眼,疲惫地叹了口气。
沈尧眉目间浮起一抹烦躁,他一一扫过着堂下这群百无一用、推卸责任的官员,正欲开口,却听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匆匆而入,附在沈尧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尧神色微愣,目光沉沉,似有深意。
“传上来。”他道。
不多时,一道高挑优雅的身形自远处款款而来,宋铮遥遥望去,惊讶地发现,竟是卓盈袖!
卓盈袖在公堂之上站定,掀开朴素的衣袍缓缓下跪。她伸出左手按住右手,拱手于地,又缓缓叩首,竟是直接行了稽首大礼。
“民女卓盈袖,灵觉县行商卓勉之女,见过钦差大人。”
沈尧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口问道:“你可有何冤屈?”
“民女要状告宁才郡太守张炜,用懦弱之假面,行苟且腌臜之事,害民女父母感染瘟疫,家破人亡。害灵觉县百姓于水火之中,民不聊生!”卓盈袖字字铿锵,说到最后几乎要咬碎银牙,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张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在卓盈袖满含恨意、恨不能就地将他千刀万剐的视线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几不可闻。
沈尧手指轻叩案几,轻声道:“你且将你所知之事细细道来,不可有丝毫遗漏。”
堂下跪姿笔直的陈书禹抬起头,目光沉沉盯向他。沈尧不经意地对上他的目光,又视而不见地略过去。
陈书禹却突然开口:“钦差大人......”
第62章
清汤老爷
沈尧面带笑意向他比了个制止的手势,“卓姑娘正在诉说冤屈,陈太守且等等。”
“民女亡父卓勉,在灵觉县经商四十余年,行事光明磊落,在民间声望尤甚。三年前,圣上登基,张炜担任宁才郡太守,时日渐长,却毫无建树。为博得民间声望,张炜多次登门,向卓家提亲,均为民女所拒。一月前,张炜邀民女父亲前往慧渡寺为灵觉百姓祈福,并于来信中表明之后再不会纠缠于民女。父亲大喜,欣然邀约。”
卓盈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眼中似有痛楚。
“于慧渡寺归家后,父亲高热不退,开始胡言呓语,母亲贴身照顾父亲数日,同样病倒在床。民女父母因病去世后,为消除证据,张炜命人将他们的遗体用烈火焚尽,尸骨无存!”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带上几分哽咽,却仍强忍着泪水,继续道:“为斩草除根,张炜下令将民女与为民女父母看诊的郎中丢进慧渡寺后山禅房锁起来自生自灭。可瘟疫灾祸岂能为人力所控制?待民女侥幸逃脱,却见整个灵觉县已是哀鸿遍野,民众痛不欲生!而造成此等灾难的罪魁祸首张炜,他贪生怕死,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只顾着自己逃命!若非宋姑娘挺身而出,誓要出城为城中百姓求得一丝生路,民女只怕早就吊死在寺中,更遑论状告张炜为父母报仇!”
沈尧闻言,目光愈发深沉,他看向张炜,声音冷冽:“张炜,你可认罪?!”
张炜脸色惨白如纸,身体颤抖如筛糠,却仍坚持着:“不......不......证据......”
卓盈袖见状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封厚实的信纸,高举过头,声音坚定道:“此处三十四封县衙密函,包含张炜与某个神秘人商议如何利用瘟疫陷害民女父亲的全计划,以及张炜写给民女父亲的邀请信件!常言道:怯者偶行刚断,难谙权衡,易致灾殃!请大人明鉴!”
信纸上通红的太守官印彰显着信件的真实性,张炜早已是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怎可能......”
沈尧抬手接过衙役呈上来的信件,一封封翻过,若有所思地扫过堂下的陈书禹。
陈书禹眉头微蹙,注意到沈尧的视线,面上立刻恢复冷静,不见异样。
沈尧手指轻叩案几。截至目前,卓盈袖的告发与他查出来的真相基本一致。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神情,拍下惊堂木:“张炜,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要反驳的?”
张炜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机械性地摇着头,仿佛已经能预见自己未来的命运。
沈尧却没有直接直接宣判他的罪名,反而向一旁的衙役示意:“请卓姑娘落座。”
卓盈袖怔愣一下,轻声道了句谢,挺直腰背坐在宋铮身边。
沈尧带笑的目光落到灵觉县的官员身上,“宁才郡太守张炜将被革职,诸位有何冤屈,皆可一并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