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皮影,除暴安良(21)+番外
王三福被冷落在一边,脸色青一块红一块。碍于身份又不能主动下场去找人吵架,只能对旁边的小厮使个眼神,暗示他上前叫阵。
小厮的眼神清澈又无辜:?
王三福简直要被气得倒仰,他清清嗓子,咳嗽一声。
无人在意。
再扬声咳嗽一声。
小厮递过来一个水袋。
王三福一脚踢在小厮后臀,声音几乎要被劈成两半:“让宋筝给我滚过来!蠢货!”
那小厮被提的往前一趴,猛地贴到一位村民背上,他吓得连连道歉,踉跄着挤到人群前排。
前排与后排相比倒是安静许多。只有宋铮时不时变换音色的讲述。
那小厮紧张地搓了搓手,颤抖着声音扬声喊道:“宋筝,我们老爷请您滚过来!”
宋铮正全神贯注沉浸在戏中人的悲欢离合中,哪听得到这一句挑衅。反倒是旁边的阿玖眉眼一厉,警告地瞥他一眼。
小厮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腿软,但想起包围圈外王三福的手段,又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宋......宋筝!我家老爷叫你!”
恰好这一段落已近尾声,在过渡的两三秒间隙中,宋铮悄悄凑近阿玖:“刚才是不是有人叫我?”
阿玖笑了一下,手下迅速变幻着幕布上的景色:“嗯,好像是那个地主在找你,不必在意。”
原来如此。不过这可不能不在意。
宋铮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停了表演。
不理会幕布外骤然而起的喧哗,宋铮走上前,扬声道:“王地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如上前叙旧?”
人群此时自觉地分成两侧,窃窃私语地为王三福闪出一条狭窄小路。
王三福整整衣冠,努力维持着与平日一般的温和慈祥,微笑着走到宋铮身前。
“听下人说筝姐儿自前几日状告老夫失败后就得失心疯了,老夫深感惭愧,特来慰问筝姐儿。”
宋铮微微一笑,“承蒙您的挂念,小女铭感五内。若您能将家父的二亩白菜归还小女,小女的失心疯或可不治而愈。”
“筝姐儿说笑了,”王三福皮笑肉不笑道,“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已为老夫洗刷冤屈,勿复诬吾,以防酿成大错!”
宋铮侧过身体,取出一条手帕佯做拭泪,“是呢,明明小女子人证物证俱全,却因您的一句‘污蔑’青天大老爷就要将我等下狱。小女子诚惶诚恐,万万不敢再得罪于您。”
阿玖趁机将王二碗伪造的那张租金合约张贴于幕布之上,声音淡淡:“白纸黑字、签名手印、人证物证皆作呈堂证供,县令大人却判宋筝有罪。此事究竟是如何擀旋的,王地主果真不知么?!”
“我知道!‘凶兽假面惑青天,巧言谮陷农家女’,是王三福迷惑了青天大人!”一稚童声音清亮,眯着眼睛欢快地拍手,“王饕餮要抢走我们所有人的饭,不让我们吃饭!”
“胡说!”王三福恶狠狠盯着那名稚童,眼冒凶光,“我何曾不让你们吃饭了?!你们种的难道不是我家的地?”
那稚童被王三福这么一瞪,霎时感觉他和皮影中的饕餮合二为一,惊恐之下眼泪猛地飚出来,“哇哇哇——饕餮来了!饕餮要吃我!”
抱着孩子的母亲迅速后退两步,心疼地破口大骂:“我呸!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租你两亩地你还高贵上了?我们租你家的地是看你和善给你面子,没了你王三福还有西村李大贵,东城张三才,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烂天狗子王饕餮!”
站在王三福身边的宋铮摇头咂舌,悄咪咪往后挪,蹭到阿玖身边,悄声道:“这些大婶们的攻击力,简直登峰造极。”
阿玖轻笑一声,同样凑近宋铮的耳朵:“可能是跟石婶师出同门。”
猝不及防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王三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还没组织好反击语言,只听包围圈外一道苍老粗哑的嗓音响起:
“何事喧哗?”
第12章
鸡鸣提亲
层层叠叠的人群齐刷刷扭头,宋筝踮起脚,同样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入目是一顶漆黑官帽,脸上胡须苍白稀疏,大红官袍在夜色中愈发显得暗沉。
竟是那位“身老志坚”,亲自下场为宋铮演示这个朝代黑暗官僚系统的老县令。
宋铮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她在讲述王三福的故事时刻意模糊了县令的态度,控诉王三福欺上瞒下、诡计多端,主要目的就是想尽量晚些引起这位县令的注意。
造谣地主和诽谤县令获得的惩罚可不是一个量级的。如果能利用舆论迫使王三福先还钱,将他的罪名在身上摁死,后面就算直面县令她也有几分把握。
不过倒是没想到县令来得这么快,难不成是王三福搬来的救兵?
王三福此时也是满脸惊诧。
普通民众或许不清楚,他却心里门清。当今县令年老,却极其贪财。
宋铮当堂状告他之前,他就已经接到衙门里传来的消息。事情的起因经过这老县令明明最清楚不过,却仍明里暗里示意他出钱聊表衷心!
要么定罪入狱,要么大出血拿钱,他虽肉疼无比,但不得不选择拿钱消灾。
可今晚他又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宋筝这黄毛丫头凑钱请的救兵?
两方人各自惴惴不安,围观群众们双眼发亮,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人群中心的县令似乎对这些打量丝毫不以为意,头颅高昂,眯着眼环视着四周,像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一时间万籁俱寂,王三福咬咬牙,决定率先出击。
他搓了把脸,挤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青天大老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来亲自审问这诽谤朝廷官员的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