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食肆经营日常(117)
袁慎己抢先一步接过本子,略微翻了翻,这事儿段知微也跟他讲过,他粗略翻了翻:“写得不错,就是王君不太高兴,觉得你抢了他的生意。”
段知微从他手上抢过话本子:“他一琅琊王氏的有钱郎君,怎么好意思跟我这小食肆店主抢生意的。”
她笑得开心,这传奇册子火了,那也算是一部分进项,离开大酒楼又更进了一步。
袁慎己看日头差不多了,站起来与众人告辞,春猎在即,金吾卫与千牛卫是老对手了,为保金吾卫的名头,他每日下午与一帮属下在终南山训练,有时宵禁来不及回城了,就在山脚驿馆住上一宿。
段知微送他出门,趁四下无人,拉住他的手,想来是拉弓射箭骑马是件辛苦事儿,他的掌心里布满厚厚的老茧,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斜斜地贯穿整个手掌,段知微心疼摸摸他手上的疤痕:“你也注意身体啊,什么春猎第一,哪儿有身体健康重要。”
她身上散发着紫藤的清香,袁慎己甚觉心醉,将她搂入怀中道:“这次春猎,我定然要拔得头筹。”
将大明宫赐下的、那最珍贵的宝物,作为聘礼,送给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娘子。
第二日,段知微早上醒来打开窗户,发现外面又是连绵不绝的阴雨,铅灰色的云头压得很低,气压也很低。
这样的阴雨天是肆铺主人们最不愿意见到的,因为这意味着客人不会那么愿意出门,生意较晴天会差上很多。
段知微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今日生意确实不好,除了住在隔壁客栈的书生们零散来了几个点上几道菜,再无旁人,连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外面雨哗啦啦的下,阿盘点了豆大的烛火在逢衣裳,蒲桃坐在门牙子上教小狼如何斗草,段大娘坐在窗边欣赏自己刚买的各色绢花。
段知微先是在食肆内外晃荡了一圈,又坐下来看了两页话本子,发现什么都看不进去,只得又站了起来。
段大娘欣赏完她的绢花,看她上蹿下跳,不禁问道:“这是怎的了?”
段知微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得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闷闷的不舒坦。”
段大娘劝慰道:“这雨天,湿气重,这暮春又是半冷不热的,人难免不舒服,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锅金银花草茶,熏熏喝一碗,就舒坦多了。”
一大碗清苦的金银花茶喝了下去,段知微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变化,阿盘也体谅她,午食做了些清口小菜。
酱豆角、五香萝卜干、暴腌白菜和一砂锅炖得薄薄的粥。
雨越下越密,却有个青绿色的影子从门外冲进来。
食肆众人抬头一看,竟是苏莯,他还穿着那套青绿色的官服,虽然带着油伞,但是可能雨太密了,也可能他跑得太快了,雨水从头流到脚下,在地上汇集了一个小小的水坑儿。
段大娘忙给他送上一个干手巾:“这是怎的了,何必来这么急?苏录事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即使不是饭点儿过来,我们也照样接待。”
他拿起手巾抹一把脸,而后开口,或许是太震惊了,他说话还多了些结结巴巴:“不......不好了......袁都尉在终南山里头......被老虎给伤了。”
段知微手上的粥碗掉在地上,碎了两半。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桃花色的求婚与君相栖共……
袁府的书房内,烛火微弱,光影摇曳。
袁慎己紧咬牙关,将染血的绷带缓缓解开。
每动一下,肩头的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汇聚在下巴处,滴落在地。
铜盆中的水已被染成淡红。他拧干布巾,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镜中的倒影里,那道伤口显得狰狞可怖。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将治伤药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刺痛。他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挺直腰板。“都尉,可要用暮食?”老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不必。”他稳住声音,尽量显得平静,以免年迈的管家忧心。
等脚步声远去,他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镜中的他面色苍白,嘴唇因失血而发紫。他摸索着拿起新的绷带,用牙齿咬住一端,另一只手艰难地缠绕。
这个过程异常漫长。每绕一圈,他都要停下来喘息。汗水浸透了里衣,在后背晕开一片深色。
他靠在椅背上,疲惫望一眼窗棂外的月亮。突然,门外又传来匆匆脚步声,而后敲门声响。
袁慎己颇有些不耐,刚要开口,外面的人也失了等他开口的耐心,房门一下被推开,段知微提着裙子迈进门槛。
她快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绷带,眼中满是责备与担忧,“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不是苏莯来了食肆,我是不是就被你瞒了过去。”
袁慎己脸上的痛苦神色在她踏进来的瞬间收敛起来,抬起没有伤的左手抚上她的脸。
想来是赶了很急的路过来,她的脸很凉:“很小的伤,无须担心。”
段知微叹口气:“袁慎己,你知道吗?偶尔露出脆弱是没有关系的。这里不是你的军营,对我展露出脆弱,不会拉低士兵的士气。”
她顺势握一下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而后张开双臂,将他轻轻拉入怀中。
袁慎己微微一怔,身体有些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
他年少便从军,只知对敌人露出脆弱是大忌,也没有对谁露出脆弱一面的习惯。